第73章 女子到訪

“今年親戚家種的多,說好了回頭賣給我們一些。”賣紅薯的人說到此忍不住笑了,“吃完了也可以找陛下買。”




衛長君想想今年劉徹當真把上林苑邊邊角角都種上紅薯,“這倒也是。不打擾您做生意了。”




“大公子客氣了。”賣紅薯的人抱拳,“大公子保重。”




衛長君手裡有東西,便衝他微微頷首算是回了禮。




一大兩小往回走三丈左右,三男一女從賣紅薯的人身後的酒肆裡出來。三名男子皆二十出頭,身材挺拔,像是在軍營裡受過訓練。女子十五六歲,五官明豔大氣,眉宇間自帶一股英氣,看起來像個爽利人。




那妙齡女子到紅薯攤前就遞給賣紅薯的人一串十文錢,“給我來一個。”




生紅薯一文錢三四斤,但烤熟的紅薯是兩三錢一斤,蓋因炭貴。賣紅薯的人見他們四人,便給他們拿三個小一點的,一個大一點的。




那女子接過大的便問:“怎麼吃?”




賣紅薯的人道:“輕輕一剝皮就掉了。女公子不用擔心這個髒,烤之前我洗過,這上頭只是炭灰。”




“方才那是哪家公子?我也經常往這邊來,怎麼從未見過?”




賣紅薯的人笑道:“您說衛大公子?您見過就怪了。他如今在秦嶺,偶爾才回來一次。”




女子險些咬到舌頭,神色多了幾分急切,“哪個衛大公子?”




“長安城還有幾個衛?當然是衛夫人長兄,衛長公主的大舅。”




女子猛然轉向身後三人,上次也是他?




上次衛長君穿一身黑,今日一身白色金邊曲裾袍,雖然顏色相反,上次他們看到的是側臉,這次是正臉,但他身邊的兩個小孩沒變。




三人微微點頭。




賣紅薯的人不由得心生警惕,他們什麼意思,“你們問這些做什麼?”




女子微笑道:“我們見過衛公子,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衛夫人長兄。聽你方才的意思最先種這個紅薯的也是衛公子?”




賣紅薯的人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




女子道:“他乃衛夫人長兄,衛夫人乃天子寵妃,普天之下誰敢動他?”




賣紅薯的人脫口道:“大長公主。”




那女子臉色驟變,怒道:“她不長腦子,我也不長腦子?”




這話叫賣紅薯的人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得朝四周看去。




女子笑道:“我說的又不是你說的。傳到館陶耳朵裡她也是尋我。”




賣紅薯的人不禁細細打量她一番,見她身上有塊白玉佩,腕上露出金手鐲,緊接著又想到太皇太后薨逝,各地劉姓王爺都來奔喪,她應該是哪家翁主,館陶大長公主就算在此也不好發怒,“是不是他先種的我不清楚,但比陛下先種。聽人說前年陛下派很多人去秦嶺拉紅薯,那車隊足足排了十來裡。”




女子試探道:“陛下叫他試種的吧?”




賣紅薯的人不清楚,也不打算說衛長君家還有玉米,“女公子何不直接問他?”




女子茅塞頓開,然後衝身後三人道:“你們速去準備禮物,明日我們去拜訪衛公子。”




三人面露猶豫。女子細眉一橫,三人分頭行動。




然而衛長君並沒有在城裡等到明日。




衛長君來好幾天了。他可以再呆幾天,可幾個小的得上課。午飯後衛長君就叫幾個小的收拾行李,他交代兩個妹妹和母親,以後深居簡出,不論誰來拜訪都叫他們去秦嶺找他。如果實在不會拒絕,就叫女奴隔著門問找誰。




衛媼和衛孺以及衛少兒覺著他過於謹慎。衛長君叫來兩個弟弟,叫他們告訴三人,從年初太皇太后病重到如今總共有多少人拜訪過他。




兄弟二人記不清了,只記得得有七八撥人。




衛媼震驚:“他們找你做什麼?”




“他們知道陛下曾帶人去秦嶺拉過我種的紅薯,也知道陛下每年秋都會去秦嶺打獵,希望我見著陛下幫他們美言幾句。”




衛媼:“你幫他們說好話,陛下就會重用他們?”




“我乃長公主舅父,只憑陛下那麼喜歡長公主,也會見見我推薦的人。可我一個種地的,又不需要依附別人過活,有必要給自己攬這麼多事嗎?”




衛媼覺著沒必要。




衛孺反而不這樣認為,蓋因公孫賀家中也有幾個門客。




去年衛孺被衛長君好一通訓斥,導致她不太敢表達自己的看法,只道聽別人講向陛下舉薦人才或養士都可以獲得好名聲。




衛長君也直接問:“聽公孫賀說的?”




衛孺臉色微變,蓋因她真聽公孫賀說過。




衛長君板起臉正色道:“回去見到公孫賀叫他把家裡的門客都打發了。他已經娶了衛夫人長姊,還需要什麼好名聲?還是他想比陛下名聲響亮?”




衛孺臉色煞白,嚇得結結巴巴,“大大兄,他——不是——”




衛長君眼神制止她說下去,“他乃陛下心腹之臣,他有幾斤幾兩,什麼德行,陛下不比他自己清楚?”




此言一出,衛孺說不下去。




衛媼禁不住說:“你大兄說得對。咱又不指望通過‘孝廉’做官。你大兄想當官跟陛下說一聲就行了。何必養那些人?又不是錢多的沒地兒花了。”




衛長君:“聽聽。枉你們比阿母年輕,腦子比她活,都不如她看得明白。告訴公孫賀和陳掌,有工夫多琢磨琢磨陛下交代的事,少跟那些子不上不下的人把酒言歡結黨營私。”




姊妹二人趕忙低頭稱“諾”。




衛長君轉向兩個弟弟,“不用我再說了吧?”




兄弟二人趕緊表示他們記下了。




衛長君叫兩個妹妹幫他們歸置歸置衣物,然後對衛媼道:“阿母,家裡還有一頭去年養的公羊。改日叫仲卿駕車帶你過去,住到立冬再回來。”




秋天的秦嶺風涼的刺骨,冬天的風如刀子。秦嶺也沒有熟悉的鄰居,離女兒也遠,不論進宮探望衛子夫,還是衛孺和衛少兒過來陪她都不方便。




衛媼想了又想覺著她到秦嶺長子還得照顧她的喜好,“我就不去了。天冷了,仲卿也不能回回去你那兒,我在家他回來也能踏踏實實吃頓飯。”




衛長君前世父母也不喜歡跟兒女住,嫌到城裡跟坐牢似的,不如老家舒坦,吃飯都有人嘮嗑。如今衛長君在鄉下,可城裡的情況跟他前世農村差不多,前後左右鄰居都熟,離東市近買菜買肉也方便。




“那你在家該吃吃該喝喝。秋冬是進補的好時節,三兩天買幾斤羊肉,你和兩個老奴做著吃。她們身體好,咱們也省得再去東市買奴。不是錢的問題,不知秉性有可能給咱家招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