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趙破奴

 韓嫣不禁說:“一個個跟沒吃過紅薯似的。”

 在衛長君附近捏葡萄剝棉花的漢人匈奴人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這一幕叫衛長君意識到比起饞嘴,日子單調更叫人心慌。

 晚上,衛長君叫嘟嘟買一些仿古的蹴鞠,又買一些長長的麻繩。

 翌日清晨,衛長君和往常一樣去東邊看著人築土牆。考慮到明年有許多人過來,往後還有關中貧民遷到此地,需要很多房屋,衛長君量一下城牆六尺高了,可以阻擋匈奴的馬,就叫眾人幹完今日就改建房屋。

 建房的人分兩撥,一撥在城裡蓋三間三間的小院,一撥到秦城牆邊蓋長長的房屋和大院子。小院用來安置一家家貧民,畢竟他不可能一直在此。他走後那幾千畝地總得有人耕種。大院子自然是戍邊將士的宿舍。

 往常幹到巳時,衛長君回叫眾人停下,去陰涼地幫忙剝棉花。如今太陽不是很曬,幹到巳時三刻衛長君才喊停。

 剝棉花的女人們熟練了,不需要男人幫忙,而午時左右在陰涼地裡乾重活也不會中暑,衛長君索性帶著男人進山砍樹,曬乾了留明年搭屋頂。

 衛長君叫嘟嘟買的鋸個斧頭鋒利,五六天就把蓋宿舍的樹準備好。又準備一些在城裡蓋房用的樹,衛長君的泥瓦房晾乾了。抽出一天,所有人都從茅草屋搬進泥瓦房。院牆是泥牆,門雖然是簡易的木門,但比籬笆院安全多了。

 所有人在內,包括韓嫣和衛長君此刻才真正踏實下來,有了安全感。

 翌日,衛長君叫眾人掰玉米,也是玉米老之前最後一次煮著吃,又叫人弄一些紅薯,蒸許多蛋,一起熱鬧熱鬧。

 期間衛長君拿出蹴鞠和繩,繩子交給年輕女子,教她們玩跳繩。幾個球交給霍去病,叫他跟騎兵或匠人俘虜,反正不拘什麼人,一起玩。

 來到此地第一次所有人一起休息,無需擔憂地裡的活,匈奴不敢來,也無需擔憂匈奴突然來襲,以至於所有人都打心眼裡高興。

 韓嫣也很高興,看到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他頭一次體會到了滿足,“真好啊!”

 衛長君頷首:“這樣的事可以多來幾次。不然日子單調,天天雞魚肉蛋也能把人逼瘋。”

 韓嫣若有所思道:“難怪近日生活比以前好多了,我總覺著煩躁。”

 “人的心情好,吃糠咽菜也高興。”衛長君望著說著笑著洗紅薯的人,“偏偏我們前些日子沒什麼東西吃,日子也無聊。好在挺過來的。”

 韓嫣點頭:“也是離關內遠,輕易不敢跑。”說到此忍不住笑了,“以後不用擔心人心浮動,一覺醒來少了七八十個。”

 秋收在即衛長君不叫眾人打掃房屋,準備麻袋等等,反而放一天假,也是擔心這點。

 衛長君為眾人著想,眾人也沒叫他失望。頭天玩的盡興,翌日衛長君只說今日開始收紅薯,手上沒活的人就自發地拿鐮刀割紅薯藤。有人去牽馬套犁犁紅薯,有人拿著袋子或筐等著在後面撿紅薯。

 朔方的秋天很短,今日豔陽高照,明日有可能下雪結冰,然後一直冷到來年二三月份。衛長君不敢等所有紅薯都收上來再儲藏。他挑一些騎兵同他挖紅薯窖。紅薯窖自然放在城中,畢竟四周有六尺高的圍牆,匈奴不進去很難發現那一排排紅薯窖。

 其他人該修城牆的修城牆,該蓋房子的蓋房子,該割苜蓿的割苜蓿。霍去病看到熱火朝天的景象,饒是他不喜歡幹農活,喜歡騎馬狂奔,也忍不住對阿奴說:“我們也去幫忙?”

 阿奴拿著馬鞭,“我們不能去。我們得去草原上放馬。”

 兩千騎兵陪衛長君到此,衛長君還有很多拉車的馬,所以此地有兩千多匹馬需要飼養。騎兵多忙著修補城牆,匠人和女人不會,俘虜會,但是衛長君擔心他們騎馬跑了,所以就把放馬的活交給阿奴。

 阿奴想跟誰一起都行,衛長君不管,他只要結果——馬吃飽。

 霍去病指著往大舅身邊跑的小表弟:“叫他跟你一塊去。”

 “他不會用套馬杆。”阿奴摟住他的脖子不許他跑。霍去病送他一記白眼,叫上五個夥伴。阿奴很滿意,“這就對了。”

 霍去病翻身上馬:“奴大欺主!”瞪他一眼,“還記得你是我大舅買來的嗎?”

 阿奴點頭:“你也說我是郎君買來的。”

 霍去病噎了一下,“牙尖嘴利!”

 “謝謝誇獎。”

 霍去病呼吸驟停,揚起馬鞭一馬當先。

 他倆的幾個夥伴每天都能看到二人鬥嘴,而每次都是霍去病被氣得跳腳。偏偏他屢戰屢敗還越挫越勇。

 其中一人好奇:“去病這是圖什麼?”

 阿奴:“圖我啞口無言。”說完也揚起馬鞭跑去另一邊,同霍去病盯著馬別亂跑。

 他們的一個夥伴到前面當頭馬,四個夥伴在最後攆馬。直到青草茂盛處,七人才停下叫馬兒踏踏實實吃一頓。

 霍去病無事可做也沒閒著,用套馬杆當長槍跟阿奴切磋。以前阿奴只想當將軍,但並不知道怎麼當,或者想象不出當將軍跟在家攆雞鴨有何區別。自打頭一次放馬,兩千多匹馬一起跑給阿奴帶來的震撼,阿奴終於體會到指揮千軍萬馬的豪邁。

 阿奴跟霍去病說起他的感受時,霍去病送他一記白眼,“你才知道啊?”

 阿奴頓時不想理他。不過他也因此愛上了放馬。

 “先停一下,停一下!”

 霍去病和阿奴聽到夥伴叫他們,循聲看去,夥伴也在馬背上,四周除了馬什麼也沒有。阿奴問:“又有野馬來勾我們的馬?我不是說了嗎,直接用套馬杆套上帶回去。能養就養,不能養宰了。”

 夥伴搖頭:“不是,這次是人。”

 霍去病和阿奴相視一眼,朝他跑去。

 如今每日早晚依然有騎兵巡邏。以前方圓五十里,如今方圓十里,除了他們的人並沒有別人。難不成又是張騫的人?

 二人到夥伴跟前,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一團黑影。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工夫,黑影變成一群人,高高矮矮得有十來個。

 又等一會,隱約能看出男女,衣著不是漢人,也不像張騫頭髮亂的跟雞窩似的,霍去病斷定,“被落下的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