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月半 作品

第 220 章 能者多勞

這話叫竇嬰心情大好:“那老夫提前一日過去。你呢?”

“我也是。長公主大婚,自有百官張羅,不需要我們做什麼。”衛長君給外甥女準備的東西年前就送過去了。

太后賞給他的珍寶古董一箱,還有幾條棉花被子。

衛子夫把被子收下了,那箱珠寶不敢收。衛長公主也說留著大舅娶舅母。衛長君不執著親生的孩子,年過不惑,他也沒精神陪孩子玩鬧,就告訴她們,他不打算再婚。

衛子夫內心還是希望他有個老來伴兒。

竇嬰算算日子:“正好你的紅薯棉花和土豆種下去。”

衛長君:“陛下之前選了好幾個日子,我挑的。”

竇嬰想起育苗的時候他不在:“渾邪王還來?”

衛長君頷首。

竇嬰決定好好看看這個匈奴小王。

待二人聊的口乾,衛長君想叫許君端水,低頭一看,狼崽子雙目緊閉。衛長君摸摸它的身體,有一點溫。衛長君叫許君去催一催木匠。

木匠把小棺材送來,衛長君把狼崽子放裡頭,狼崽子已經無力睜眼。竇嬰陪他到河邊,衛長君和幾個家奴挖個很深的坑。坑挖好,狼崽子的身體硬了。

衛長君把它放進去,叫奴僕尋一棵松樹種上。

快吃午飯了,劉據和衛伉回來,看著他把狼崽子埋進去。

劉據好奇地問:“大舅,要是想狼崽子,可以挖出來看看它嗎?”

衛長君哭笑不得。原本有點傷感的竇嬰無語又想笑。許君告訴他不行。過幾年狼崽子的身體就變成一把土了。

“如果不埋呢?”小劉據又問。

衛長君:“它就好比秋天的落葉,一點點腐爛。”

小劉據上去抱住他的腰。衛長君嚇一跳,低頭看去,小孩的眼淚奪眶而出。衛長君用衣裳擦擦手,摟住他的小腦袋:“世間萬物都有一死。”

“大舅可不可以慢點死?”小太子帶著鼻音央求。

小衛伉此時才懂,跑過去抱住他。

衛長君:“你倆這麼小,大舅可不捨得。據兒,來的路上還說長大了。哪個大孩子這麼愛哭?”

“就愛哭!”小太子大吼。

衛長君無奈地點頭。

小太子先不好意思了,鬆開他抹掉眼淚。看到許君眼睛通紅,“許君比我還大。”注意到她身後的西芮,“她也哭了。”

衛長君:“那都別哭了,回家。”

小太子看著平整的地面:“這就好了嗎?”衛長君點頭:“狼崽子不希望有人打擾, 這樣除了我們無人知道就挺好。”

小太子信以為真, 和弟弟一人拉著他一隻手回家。

衛長君沒打算告訴霍去病和阿奴,他倆還是知道了。小太子回到皇宮很容易見到表兄。一日傍晚他帶著幾個小黃門踢球,一不小心踢到準備回房歇息的霍去病身上。

宮裡有踢球的地方,他竟然在宣室殿外踢。霍去病顛著球過去訓他,這是玩鬧的地方嗎。

小太子自然知道不是,可父皇允許他在這兒玩啊。

皇帝寵太子,天下皆知。霍去病能說什麼,只能提醒他看著點人。

小太子順嘴告訴他狼崽子死了,大舅很難過。

霍去病一時愣住。他見過太多死人,回過神來就不傷心了,只是擔心他舅。休沐日那天,他和阿奴直奔秦嶺。

紅薯苗露頭,天暖和了,不能用草蓆遮擋。霍去病和阿奴到家,衛長君正帶著奴僕收拾席,給紅薯苗和棉花苗灑水。看到他不曾變瘦,很有精神,二人相視一眼,沒提這事。

衛長君發現他倆瘦了,又是殺雞又是宰鴨子,也沒注意他倆神色有什麼異常。

二人回到城中幾日,紅薯苗就可以薅下來種了。

衛長君等渾邪王一眾來了才薅紅薯苗。

渾邪王蹲在地上一顆一顆埋,感慨道:“大漢子民也辛苦。”

衛長君:“我們不必在夏天來臨前趕去夏季牧場。也不必在立秋後奔赴冬季牧場。冬天也不必擔心野獸襲擊牲口圈,大門一關可以貓上一冬。”

渾邪王聞言想起轉移牧場的時候他也得跟著牲畜前行,他冬日裡也擔心狼群:“國舅這樣說,比我們幸福。”

衛長君微微搖頭:“你們趕上了好時候。有紅薯有土豆有玉米。早十年前也是飢一頓飽一頓。再往前太都得紡線織布。”

王太后紡線織布並非做給景帝看。竇太皇太后也沒少自己織布做衣。再往前大漢初立,皇帝找不到四匹毛色一樣的馬。百官駕牛車上朝。

匈奴拉車的驢都是幾萬頭幾萬頭的。這樣的大漢如何是匈奴的對手。

渾邪王不禁說:“土豆美味。燉肉更美味。”

“吃過土豆粉嗎?”衛長君問。

渾邪王不懂,老老實實搖頭。

去年衛長君弄了不少土豆粉面。他叫許君和西芮回去準備,午飯吃鴨湯土豆粉絲。許君和西芮到門口,竇嬰和夫人出來,老兩口朝渾邪王方向使眼色,許君點頭。

竇嬰拄著柺杖走近。

片刻,司馬相如也來了。

衛長君請渾邪王陪兩人,渾邪王得知年老的那位是陛下表叔很是樂意。司馬相如會聊天,竇嬰人老成精,未到午時,單于家多少人,匈奴多少小王等等,叫二人弄得一清二楚。

金日磾來回幫著運紅薯苗,偶爾聽一耳朵,無奈地微微搖頭,難怪渾邪王跟漢軍對上沒贏過。這腦子能贏才怪。

竇嬰有點眼花,可金日磾離他近。竇嬰注意到他的小表情, 飯前, 金日磾帶著弟弟進院洗手,竇嬰叫住衛長君,“那個小夥子又是誰?”

“哪個?”渾邪王帶來幾個,衛家奴僕的小孩子長大了,總得有六個。

竇嬰:“高鼻深目。”

“休屠王長子。和霍光同歲。”

竇嬰驚訝:“十五歲?我以為得十七八了。他是個機靈的。我和渾邪王聊天的時候,他的表情,老夫沒看錯,一言難盡。好像渾邪王是個傻子。”

衛長君心想,他只有忠心沒有才敢,如何當得起四輔臣之一。

“他話少我沒注意。回頭我留意一下。”

竇嬰不放心地叮囑:“仔細點。雖然不缺他一口吃的,也不能替匈奴養孩子。”停頓一下,小聲補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