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44.泰拉(十九)

“我真想念你。”它低聲開口。“我因對伱的愛而重生於此世,戈爾貢。”

加百列·桑託終於意識到了這個東西是誰——或者說,它曾經是誰。

他毛骨悚然地握緊雷霆錘。

“不要被迷惑。”費魯斯·馬努斯平靜地說。“我們還可從通訊內聽見他的聲音,他仍在戰鬥,加百列。”

他厭惡地看著它。

蛇尾四手的高大生物再次嘆息一聲。

“我也是。”它說。“我也在戰鬥,費魯斯。”

“閉嘴吧。”鐵手終於和它交談了一句,表情卻顯得尤為可怖。

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他立刻發動了進攻。這絕非魯莽之舉,而是一種早有預謀的襲擊。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哪怕是始終注意著原體移動的一連長也無法準確地捕捉到。

然而,那個被攻擊的敵人卻根本沒有要躲避的意圖。它施施然站在原地,瑪瑙般的眼睛裡一片水潤,痛惜的眼淚緩緩流下。

破爐者毫無任何猶豫地砸落。

加百列·桑託清楚地看見了一切。

血肉飛濺,與福格瑞姆有九分相似,卻更為嫵媚,更為妖嬈的頭顱在這一刻因絕不掩飾的痛惡與暴力產生了改變。

它那狹長且塗抹著猩紅眼影的眼眶開始碎裂,眼球從中掉落。順滑白髮間生出的深紅色穿環長角被打得齊齊斷裂,變為粉末。

顴骨和臉頰上的軟肉開始逐漸破碎,果凍般的質感,粉紅色的誘人血光,和斷開的下巴以及飛出的牙齒一起灑落了出去,舌頭和牙齦被分解力場殘忍地抹消。

一擊,僅僅只用了一擊,這個褻瀆的生物便被殺死,死狀無比悽慘。

當然了,這不是結束。

它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手中的玻璃杯卻忽地搖晃了一下,那滴鮮血在杯壁中晃動了六個來回。

於是,在令人牙酸的血肉擠壓聲中,生有蛇尾和四手的怪物哭泣著捂住了自己完好無損的臉,開始哀嚎。

“讓我死吧——”它痛苦地哭喊。“——不要如此折磨我!吾主!我無法再與他戰鬥了!”

費魯斯·馬努斯高高舉起破爐者。

“砰!”

在沉重的悶響中,他一擊打斷了它那妖異軀體的中間部分。

那漸變色的皮膚固然美麗,卻沒能在這種程度的盛怒攻擊之下帶來任何額外的防護,像是舞者衣物般的繡金鎧甲扭曲、斷裂,血肉在其中變成泡沫般的猙獰之花。

一種放縱、殘缺和墮落的美感開始在這個生物殘破的軀體中誕生。

它的確是美的,哪怕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然而,這種美是遺憾的。它超脫了人類可以理解的範疇,帶來了一種強烈的厭惡,不過,雖然如此,卻也讓兩種感覺混合為一,在慾望的殿堂中躍升到了更高的境界。

它痛吼一聲,卻在這樣極致的苦痛中主動伏低了身體,將頭顱迎上了破爐者。

鐵手沒有留手。

暴力狂亂地釋放,將那血肉破滅的情景再一次上演。然而,在血液的搖晃中,它卻再一次地重生。

蛇尾搖曳,強壯的力量驅使著這具墮落的身體站了起來。玻璃杯中的鮮血開始輕輕搖晃,費魯斯·馬努斯無動於衷,只是冷靜地旋轉手腕,一錘揮了上去。

在蛇尾怪物可怕的尖叫聲中,破爐者毫無保留地命中了那個玻璃杯。

然後,它紋絲不動。

“不——!”蛇妖率先慘叫起來。“不,不,不!摧毀它,把它砸爛,費魯斯!我不要再活過來了!”

“原體!”

加百列·桑託怒吼一聲,一把動力短劍便被他扔給了費魯斯。鐵手看也不看,反手接住,用三根手指握住劍,狠厲地斬下。

一條手臂施施然飛起,玻璃杯搖晃著掉落在地,卻沒有半點損傷,那滴鮮血更是詭異,竟然離奇地漂浮了起來。它此刻才終於誕生出了第二種光彩,一種充滿了誘惑的絢爛顏色。

無法被形容或具體描述,它可以是任何一種顏色,但是,無論它是哪一種,它都絕不屬於正常世界的顏色範圍。

它是慾望之潮。

“摧毀它!”蛇妖咆哮起來,甚至沒有因斷手之痛而受到任何影響。

費魯斯當然不願理會它,但是,無論這個東西直到目前為止的表述是否有陰謀詭計潛藏其中,這滴鮮血都和它這兩次的重生脫不了關係。

鐵手眯起眼睛,背後伺服臂探出一根,熱浪噴湧,鉕素火焰呼嘯著將它吞沒——然而,在那隻綻放了一剎那的致命光華中,四周的黑暗中卻不知為何傳來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