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戰前部署

 元祐元年正月乙未(初六),一道內敕從宮中降下。

 “門下:交趾之禍,起於五代;熙寧之災,不過十年……朕承先帝之寶訓,而奉聖人之禮教……出將入相,漢唐之治隆……尚書左丞、門下侍郎章惇,性資夷雅,知略足以經遠……可,特授資政殿學士、廣西經略安撫制置使、知桂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管內觀察處置等使……”

 章惇領著全家老小,在香案前再拜而起。

 他怎麼都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展開。

 昨天,他還在擔憂,自己恐怕要成為很多人的談資。

 但今天,卻如願出鎮廣西。

 而且,這道制書,與其說是罷執政出知書,不如說是一道提前的拜相制書!

 為什麼?

 看文字和差遣就知道了。

 文字裡明確提到了‘出將入相’這四個字,或許還算客套。

 差遣之中的廣西經略安撫制置使、知桂州軍州事,可能還算常規。

 但兼任的管內勸農使和管內觀察處置等使。

 一般卻是宰相出知才會帶的差遣。

 帶上這些差遣,基本就意味著軍事民政一手抓!

 什麼通判、判官都掣肘不了!

 就像蔡確判泉州,帶的那個福建觀察使的頭銜一樣,權責極大,所以一般只授給出知地方,代替天子坐鎮一方的宰相。

 章惇再想起昨天晚上,宮裡塞來的那兩個宮女,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送到他家裡的‘李師師’。

 章惇的面色一黯。

 他現在回過味了。

 是福寧殿裡的官家,在拿他開玩笑,嚇唬他!

 其實官家早就安排好了!

 “我可真笨!”章惇搖搖頭,在心中說道:“子平、伯成入京的時候,我就該知道的!”

 現在回頭看,章衡、章縡回朝其實就是宣佈了他會出知地方——朝堂上三個同族的大臣,其中還有個在都堂,怎麼看都不可能!

 理了理衣襟,章惇給自己兒子章持使了個眼色。

 章持立刻將一塊金子塞到了來傳旨的內臣手中。

 對方受寵若驚,連連稱謝。

 章惇低聲問道:“這制書是官家的意思?”

 後者連忙道:“這種事情,在下怎麼可能知道?”

 章惇看著他的神色,就已經明白了——確實是官家的意思,至少一大半是。

 於是拱手拜謝了一聲,派了家人打發。

 他自己則捧著制書,回到了內宅。

 他的妻子張氏跟在他身後,笑著問:“章七,這次去廣西,要不要帶那個‘李師師’一起啊?”

 章惇頓時感到脖子發涼,趕緊道:“娘子……又不是不知道……”

 “老夫早就不喜歡這些風塵女子了……只是懷念往昔罷了……”

 張氏微笑著:“那就帶上宮中賜的那兩個宮女?”

 章惇嘆息一聲:“老夫都已經五十一了!”

 張氏呵呵兩聲。

 別說五十一的章惇,就是八十一的章惇,照樣會喜歡十八歲的小娘子。

 所以,她壓根不信章惇的話。

 “還是帶上吧!”張氏走到自己丈夫面前,替他理了理衣襟:“別和當年在湖南一樣,再給家裡帶回幾個交趾小娘子了!”

 昨天晚上,張氏就已經看過那三個小姑娘了。

 那個叫李師師的風塵味太濃,不能帶上——萬一有了身孕算誰的?

 但剩下的那兩個宮中賜下的小娘子,卻都是懂事的。

 見了她也乖乖的叫了女主人。

 最重要的是——宮裡賜的,總比在外面找要強。

 至少不會落入別人陷阱,被人要挾。

 章惇看著張氏的樣子,輕輕抱住了這個妻子:“委屈娘子了!”

 張氏嘆了口氣,也沒奈何。

 在嫁給這個丈夫前,她就已經知道了他的性子——建州章七郎浪蕩的名頭,誰不知道?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成婚後,這個丈夫夜不歸宿,到處尋花問柳的準備。

 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丈夫,並不如外界傳聞的那般浪蕩、輕狂、薄情。

 相反,他是一個溫柔的人,對自己也是極好!

 成婚二三十年,夫妻相敬若賓,連臉都沒紅過幾次。

 這讓張氏常常感謝菩薩,讓她能有這麼好的姻緣。

 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名義上嫁的好,實則是獨守空房。

 相對而言,有幾個美妾根本不算什麼。

 於是,也伸手抱了抱自己的丈夫,然後鬆開手:“妾去給夫君收拾行囊!”

 ……

 福寧殿。

 趙煦正在和入宮稟報著整軍之事的狄詠說著話。

 狄詠如今,已經正式落了閤門通事舍人、御龍骨朵直指揮,以皇城使、隨州刺史,出任廣南西路兵馬都總管兼管勾廣南西路茶馬諸公事。

 趙煦聽完狄詠彙報的軍中諸事後,就高興的對他道:“有卿在軍中,朕無憂矣!”

 狄詠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他在被趙煦詔入京城前的履歷,足以說明一切——他歷任梓州路、成都、秦州等地的兵馬副總管或者兵馬總管。

 有著豐富的軍中經驗,熟知軍隊事務。

 於是,自上任後就雷風厲行,整頓軍中。

 同時,靠著一手撒錢,一手畫餅,將軍中那些在士兵之中素有威信的將官也收服,差不多已將之捏合完成。

 根據探事司的報告,現在的御龍第一將‘士氣高昂’、‘軍心可用’。

 狄詠連忙拜道:“此皆賴陛下之威!”

 趙煦呵呵的笑了笑,但沒有否認,只是道:“行伍、用兵、指揮之事,此卿之長,朕不會過多幹涉……”

 “所以,朕對卿的囑託,也就三點……”

 “臣恭聽聖訓!”

 “第一:勿驕勿躁,當穩打穩紮!”趙煦說道:“到了廣西,作戰指揮,當以謹慎為上,不可輕敵妄進!”

 趙煦或許不會帶兵。

 但他對大宋的禁軍們,卻實在是太瞭解了。

 大宋的禁軍,你要說他們作戰不勇猛嘛?也不見得!

 就算是現在已經爛透了的在京禁軍們,也是有敢戰、死戰的猛將的。

 可是,大宋的禁軍們,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輕敵。

 總想著一波流對手!

 當然了,這一點,趙官家們也要負責。

 前線稍微取得了優勢,就催促進軍,滅此朝食;稍微受到一點挫折,就開始尋思保全實力,來日再戰。

 一個個又都喜歡微操。

 恨不得自己跳到戰場上當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