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六百零一章 上下同利的熙河路(1)

經過了數日的跋涉後,種建中率領的熙州天線寶寶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終點——膚公城(今青海省化隆縣境內)。



此城本名結囉城,為吐蕃所建。



今年三月的時候,溪巴溫為表誠意,獻結囉城於朝廷,以為往來朝聖者、商賈歇息之地。



旋即朝廷下詔,命為膚公城,還是官家賜的名。



並應溪巴溫所請,恢復唐代廓州舊稱,冊封溪巴溫為廓州刺史、邈川大首領、吐蕃王子。



援安南八州故事,命溪巴溫世襲罔替。



所以,只在此地,象徵性的駐紮了一個都的宋軍,而且選的還都是吐蕃人。



於是,溪巴溫及其下屬諸部大喜,謝恩說:漢家阿舅,真寬仁官家也,當世世代代,結草銜環以報阿舅恩典。



這些事情,種建中在京城的時候,就是親歷者。



只是,過去他隔著數千裡,不知道廓州的情況。



如今來到了廓州,親眼看到了這方水土,親身感受了此地的艱險。



雄壯、瑰麗的高原山區,道路崎嶇難行。



深秋的山區,氣溫也格外的低。



若他只是單純的率軍來此,種建中懷疑,他的軍隊至少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從河州爬到膚公城。



好在,他的軍隊,在河州的枹罕(今臨夏)出發後,這一路上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在內陸州郡行軍,甚至好像就是在汴京周圍行軍!



沿途所過的部族,無論是羌人,還是吐蕃人,都會給宋軍提供給養、燃料、飲水。



幾個大的部落,甚至在宋軍經過的要地,設置了帳篷,生了火,準備好了草料,軍官們更是能受到當地豪族的熱情招待,能吃到犛牛肉,喝到青稞酒。



尤其是,當聽說他是從汴京來的,還曾在漢家阿舅御前服侍過。



那些個吐蕃豪族首領,看他的眼神就變得火熱起來,招待起來更是熱情無比。



於是,他率領的熙州兵馬,得以不必風餐露宿,更不必受雨雪風霜之苦。



於是,得以在數日之中,就在這高原山區的崎嶇山路上,跋涉兩三百里,終於抵達了膚公城。



整個路上,沒有死一個人,隨軍的牲畜,也只有幾百頭受傷的。



這簡直是個奇蹟,像神話一般。



讓種建中難以理解,至今依然難以相信這是現實!



大軍出現在膚公城外不久,當即就有一個騎著馬的文官,帶著一隊人馬出來迎接。



遠遠的,種建中就聽到了那人的聲音,那是一個有著濃厚的熙河口音的粗獷男聲:“彝叔,彝叔……”



種建中連忙策馬上前,到了對方面前,就翻身下馬,拜道:“末將種建中,拜見王州倅!”



來人,正是河州通判王厚。



通判一官,乃大宋祖宗所發明,為差懲五代地方難制所設。



權力幾乎和知州一樣,知州能管的事情,常常通判也能管,只是權威不如知州而已。



但知州管不了的事情,通判卻可以管!



比如說刺探本州官員,監督知州等等。



俗話說,一山難容二虎。



而大宋設通判,就是光明正大的要來和知州唱對臺戲的!



所以,在地方州郡,通常知州、通判,都是勢成水火,互不相容的。



兩者的鬥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朝廷也非常鼓勵這種知州、通判在規則內的鬥爭。



所以,很少有知州、通判能精誠團結的。



正常情況下,互相扯後腿、互相挖坑才是常態。



因而,在大宋知州、知府,有太守、州牧的別號。



而通判們則有著半刺(刺史)、監州的雅號。



不過,在公開場合,沒有人會稱通判為‘半刺’、‘監州’。



而是稱呼州倅、郡倅,倅者,副車也,佐郡守之治。



這就很斯文了,沒有那麼多煙火味道了。



只是,在熙河這邊,種建中發現情況有些不太對。



因為這裡知州、通判們普遍相處的很融洽。



彼此搭班子的對象,更都是特意選過的,好像就是專門選來互補彼此的。



譬如說在河州,知州種誼是武臣,不擅長文治,天天待在軍營忙著練兵。



所以庶政全部丟給了通判王厚。



而王厚這個選擇也很有意思。



為什麼?



因為河州這地方,漢人不過三成,就這還多虧了去年和今年,從河北、淮南送來了兩千多號移民。



不然,河州的漢人,恐怕不足五百戶。



剩下的全是羌人、吐蕃人和內附的党項人。



情況非常複雜,事情也非常難辦。



因為這些部族,有著不同的習俗、生活習慣。



比如党項人愛記仇,吐蕃人崇佛,羌人則大都喜歡私鬥。



不懂他們的習俗,很容易出問題。



但王厚卻是這個方面的專家!



他從小就跟著乃父王韶在熙河開邊,對各民族的習俗、習慣非常瞭解。



其自今年五月以通直郎履任河州通判以來,靠著對各部的瞭解和尊重,深得河州百姓愛戴。



以至於,河州乃至於廓州的部族,有了問題都喜歡找他調解。



大家也都服他的調解,認為他公正、清廉。



顯然,這都是吏部刻意運作下的結果。



而現在的吏部尚書是誰?



故宰相曾公亮之子曾孝寬!



可是,這位天官以種建中在汴京觀察到的情況來,他實際上並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