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103章 褚琬×賀璋(一)

    見他如此堅持,大有不讓他報恩就要寢食難安似的,褚琬想了想,點頭道:“行吧,你的家僕什麼時候來?”

    “很快。”

    於是,褚琬蹲在草叢間,高高的雜草遮掩身影,而呂致桓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兩人邊等家僕,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在下乃襄州人,來京城探親不久。”

    “你以前沒學過游水?”褚琬問。

    “不、不曾學過。”

    “對了,你剛才說你是誰家親戚來著?”

    “靖海侯府,侯夫人是我的親姑母。”

    “哦。”

    “敢問姑娘芳名?”

    “問我名字做什麼?都說了我不是特地救你的,你不必謝我。”

    “姑娘...”呂致桓道:“呂某從小讀聖賢書長大,得人惠助,當知感恩,若是讓呂某當作無事發生,豈不是成了那等不仁不義之人?”

    “......”

    書呆子!

    “那你想怎麼報答?”褚琬隨口道:“書上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難道呂公子想這樣?”

    “這這這......”呂致桓面頰通紅,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褚琬促狹地笑出聲來:“好了,我適才與公子開玩笑的,我呢,已經定親了,公子即便想以身相許想也不能了。”

    不知為何,呂致桓聽到這話,居然有些淡淡的失落,臉上的灼燙也稍微減了幾分。

    “我不用你謝,咱們就當今日沒發生過這事,我已定親,不想節外生枝,呂公子可明白?”

    “是是是,在下冒昧,竟不想讓姑娘為難了。”

    “所以嘛,你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對我就是最好的謝禮。”

    呂致桓急忙作揖:“姑娘放心,呂某定當守口如瓶。”

    果然很快,呂致桓的家僕就尋了過來,沒過多久,又給褚琬送了套女子衣裳。

    褚琬溼漉漉地蹲在草叢中太久,等從馬車上換衣裳下來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呂致桓也換了衣裳,依舊是一身月白長袍。

    褚琬這才看清這人的長相,皮膚白皙,眉目俊朗,舉手投足間,帶著股江南世家公子的風韻。

    “姑娘打算如何歸家,可要在下派人相送?”呂致桓很是守禮地站在幾步之外,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不必,我騎馬出來的。”褚琬看了看天色,這會兒已經是掌燈時分,夜幕四合,她抱著自己換下來的髒衣裳,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想了想,說道:“這身衣裳......”

    “姑娘且只管穿回去,不必歸還。”

    “行,謝啦!”

    她點點頭,打算要走。

    “姑娘。”呂致桓又喊住她。

    褚琬轉身:“呂公子還有事?”

    “姑娘忘記這個了。”呂致桓手上捧著馬鞭,正是褚琬的。

    “多謝!”褚琬接過來,福了福身,很快便融入夜色中。

    呂致桓定定望了會。

    “公子?”隨從問:“可要回去尋表公子他們?”

    呂致桓盯著褚琬消失的方向,怔怔地點頭:“好。”

    .

    湖畔之事,只當是段小插曲,褚琬當晚回到府上便忘了此事。但沒想到,她會在隔了幾日之後,再次見到呂致桓此人。

    而且,還是在兩人的相親宴上。

    彼時褚夫人告訴她給她尋了個合適的人相看,還在一旁將對方公子誇得天花亂墜。

    “也虧得是那公子初來上京,其他夫人還未來得及收到消息。你舅母跟靖海侯夫人關係親厚,才提前跟我說了這事。你是不知道啊......”

    褚夫人越說越興奮:“這位公子一表人才,才學也了得,雖說未在國子監讀過書,但聽你舅母說,此人十八歲便中了進士,原本是要入仕做官的,但由於家中長輩去世,不得不守孝才耽擱了。如今上京,一是為做官而來,二嘛,就是想在上京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琬琬,這回可你可莫要再任性,你舅母都說了, 這位公子可比以前給你相看的那些好得太多,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得抓緊咯。”

    褚琬正在收拾東西,對於她母親的這番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也沒認真去聽,只那句“一表人才”入了耳。

    她點頭:“我知道了,何時相看?”

    “姑娘家得矜持些,哪能你先著急相看?”

    “反正早晚都得相看,問一下又怎麼了。”

    “既然你沒意見,那我等會就派人去告訴你舅母,讓她給對方回信兒。”

    於是,當天晚上,相看的日子就定了下來,正好是褚琬休沐之日。

    .

    這天,褚琬照常地從大理寺下職,收拾東西時,同僚何大人隨口問了句:“褚女官今日怎麼這麼急下職?”

    褚琬性子好,跟誰都能打成一片,來大理寺沒多久,就在大理寺中下層的官員中打下了堅定的群眾基礎。平時她偷個懶或是出門買點零嘴什麼的,眾人都幫她打掩護。

    尤其這何大人,何大人年歲四十多,在大理寺幹了十幾年了,家中也有個女兒跟褚琬這般大,因此平日在官署裡,何大人對褚琬比較關照。

    褚琬也不打算瞞他,說道:“明日休沐,家中安排了相親,我今日得早些回去準備準備。”

    “哦,相親啊。”何大人摸摸鬍子,笑呵呵的:“這敢情好!這敢情好!”

    “是誰家的公子?”

    “是.....”褚琬一愣,她還真不知道,上回她母親跟她說了許多,她竟是什麼都沒記住,便隨口道:“也不知能不能成,倒不好說,反正長得一表人才。”

    何大人促狹地點頭:“那褚女官快去吧,莫要耽誤事情。”

    .

    官場裡沒什麼秘密,於是第二天,幾乎整個大理寺都得知,他們唯一的女官要去相親了。

    當然相親這種事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上京城裡誰家跟誰家相親,每年都能見著百八十回。

    但稀罕的是褚琬相親。

    褚琬今年都十八了,往回也曾聽說她父母著急幫她相看,但都被褚琬給拒絕了。如今她終於同意相看,想來對方公子一定是個優秀之人。

    “據說一表人才。”何大人道:“我看她下職時很是歡喜,這次鐵定能成。”

    “說起來,居然有些不捨,這可是咱們大理寺唯一的女官吶,也不知便宜了哪個臭小子。”

    “嘿,難道褚女官嫁人了就不會來上職了?”

    “說的也是,屆時與咱們還是同僚,只不過興許不能再聚一塊了,畢竟成了家後,會有人管著。”

    聞言,眾人無奈好笑。

    不遠處。

    賀璋停在廊下拐角處,陽光照著他半邊身子,他的臉隱在暗中,看不清情緒。

    “大人?”跟在後頭稟報庶務的官員小聲地喊道:“大人怎麼了?”

    過得片刻,賀璋才回神。

    “沒什麼,你繼續說。”

    .

    次日,褚琬是在萬壽寺見到呂致桓的。

    “怎麼是你?”

    “你就是褚琬姑娘?”

    芙蓉樹下,兩人各自懵了會,一個是覺得不可思議,一個是覺得驚訝歡喜。

    呂致桓笑道:“竟不想在下與褚姑娘如此有緣,兜兜轉轉竟是又見面了。”

    但隨即,他又想到一事,問道:“可褚姑娘上回說已經定了人家,為何今日......”

    “很抱歉,”褚琬不自在道:“我騙你的。”

    呂致桓低頭笑。

    “怎麼是你在這?”褚琬問道。

    “怎麼不是我?”呂致桓說:“難道褚伯母與你說的是其他人?”

    “倒也不是......”

    褚琬心虛,她都沒認真聽呢,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書呆子。

    “實不相瞞,”呂致桓說:“自從上次與褚姑娘別過,我還以為再也不能見到姑娘了,還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