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二十六章 振臂行(9)

    且說,賈越都知道張行有個白氏相好的,這些甲士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看到這個場景,本來就對白氏女這個光環感到畏怯的他們,更是連連後退,絲毫沒有之前抓男僕們那般利索。

    非只如此,套院這裡,在被白氏女逼退後,幾乎所有人都回頭看向了張行。

    張行沒有辦法,也懶得解釋,更不想慣著對方……他還要打仗呢!還要想著救澶淵呢!誰有時間和心思在這裡跟你攀親戚?

    你一個俘虜,蹬鼻子上臉了不是?

    老子可是在幹革命!

    於是乎,這位堂堂大龍頭乾脆直接上前,親自上陣了。

    而只是一步踏出,張龍頭身上灰白色的真氣便綻放全身,然後立即被更外圍帶動的白氣環繞,遮蔽了大半個身子,彷彿陡然置身雲霧中一般。接著只是一伸手,便硬生生將對方手中帶著刀芒的武器給拽了下來,反手拎住。這還不算,左手拎著刀,右手直接伸向目瞪口呆彷彿被嚇懵了的竇夫人髮髻上,居然真就拽起了對方頭髮。

    接著,便是一刀揮過。

    那動作,像極了沽水殺相公張含。

    當然,沒有殺人,張行再敗類也不至於殺一個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的女性戰俘,刀芒揮過,白氏女那油亮而別緻的倭墮髻便整個被削去,然後又被隨手扔到地上。

    頭髮加幾個珠釵,一時散了一地。

    到此為止,原本因為女子哭鬧、喊叫、揮舞刀劍,甲士逃竄而亂做一團的套院裡,瞬間鴉雀無聲。

    而片刻後,白氏女本人則撲通一下,跌坐在地。

    她怎麼都沒想到,對方居然敢揪著自己頭髮揮刀,還割了自己的髮髻。

    當然,其他人也全都沒想到。

    一片寂靜之中,這個居然親自割女人頭髮的敗類,而且是割貴婦人兼某種意義大姨子頭髮的敗類,轉過身來,從容對那些女婢吩咐:“我也是講道理的,咱們各退一步,許你們留四個人照顧你家夫人,就你們四個,立即把你家夫人扶進去……其餘人立即入側院去洗衣服,我保證只是洗衣服!等到過一陣子,那誰……”

    話說到一半,張敗類忽然怔住,復又拎著刀子冷冷看向了跪坐在地上的竇夫人:“竇夫人,柳太守和司馬伕人已經走了吧?你為何不走?”

    頭上似乎有些禿的竇夫人抬頭來看對方,張口無聲。

    張行嗤笑一聲:“你該不會是以為可以借我與思思的關係,在此稍作掩護,好給你丈夫報仇吧?若是那般,你以為我不敢殺女人嗎?白氏女又如何?難道要為你一人體面葬送許多兄弟性命?竇夫人,看清楚世道吧!”

    竇夫人終於搖頭,言語發顫,也更顯得禿了起來:“有這個心思,並未做成!張三郎,你要因為我有這個念頭便殺我嗎?”

    “我又不是當今聖人。”張行笑了笑,只是擺了擺手。“夫人還請入內休養,不要再做糾纏,過些日子尋到機會,我儘快將夫人送去太原英國公那裡……”

    竇夫人努力爬起,卻又跌坐回去,倒是兩名婢女趕緊上前扶起了自家夫人,另外兩名之前被點到的婢女匆匆去將地上散落的頭髮、釵子胡亂撿起來,然後匆匆跟入。

    其餘婢女雖然忍不住哭哭啼啼,但失了倚靠又能如何,只能集體搬入側院。

    張行收拾完一地雞毛,想了許久,復又與尚未散去的親衛甲士們承諾,若是這竇夫人年內不能走,便將婢女們直接許配給來自於河北的、如今都是孤身一人的他們……這倒是真的無奈之舉了,因為他真的不敢保證軍紀,不敢保證有軍士翻牆過去做出什麼事來。

    真做出什麼事,固然可以嚴肅軍紀,但考慮到眼下這個世道,違背這些女婢們的個人意願,強行開釋奴籍並做許配,恐怕也真是無奈之下的最好選擇了。

    對她們如此,對這些甲士們恐怕也是如此。

    一場莫名其妙的麻煩被快刀剃禿頭的方式解決,繼而一夜無言,而接下來幾日,各方面的反饋連續轉入,卻始終有些讓人抓不住重點。

    房彥朗回信,說自己侄子房玄喬如今跟著他父親房彥讓在關隴一帶……後者正在做縣令……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有渠道跟王懷度說話,因為他本人就跟對方很熟,一封偽作自己兄長房彥讓名義的溝通書信已經隨著回信送達。

    這算好的。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派過河自行偵察的細作,卻並沒有看到或者聽到除了郡守王懷度以外的領兵之人,鄭善葉沒有回來,圍困澶淵的,也是汲郡本地兵馬。對汲郡本地豪強、基層官吏的試探,得到的結果也都很一致——他們對跟著幹了大事的黜龍幫一起造反很感興趣,但是也真沒聽說汲郡有什麼特殊的人物,代替王懷度領兵。

    這讓魏道士很難理解,也讓他和徐大郎陷入到了某種徹底的無奈之中……這怎麼救牛達?真要苦等到下游的周行範和魯氏兄弟將船隻帶來,嘗試水戰解圍嗎?會不會船隻到來之前先結冰,或者先城破?

    然而,出乎意料,張行心底反而把握稍足了一點,因為這個結果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親自過河一趟,去做最後偵察……順便看看能不能迅速解決此事,免得耽誤給前方將士轉運冬衣。”

    十一月初二這一日,天氣轉冷,就在黜龍幫兩萬之眾大舉湧入東平郡,配合著祖氏內應,輕易奪取了郡治鄆城的同一天,尚不知曉黜龍幫義軍想遮掩自家名聲都再遮不住的張行,向徐大郎和魏道士提出了一個建議。

    “轉運冬衣倒也罷了。”意外的沒有換新衣服的魏道士沉默了片刻,立即黑著臉反對。“沒有你我也能做,可是你若是死在河北,李樞會不會說是我害了你,到時候殺了我去收買王五郎和周公子他們的人心?”

    “張三哥千金之軀……”徐大郎也勉力來勸,比不會說話的魏道士說話好聽多了。

    “你什麼修為?”張行莫名其妙,反問了徐大郎一個問題。“竟不能保我平安嗎?”

    徐世英怔了一下,沒有吭聲。

    “問你話呢?”張行面無表情,追問不及。“我當日在河上遇到你時,不過是正脈通了幾條的粗淺修為,你當時應該已經是奇經高手了……後來,我觀苦海而通衝代兩奇經,殺張含浮馬過沽水而通任督二脈,舉事後連續再通陽維、陰維二脈……你舉事後到現在是什麼修為?”

    徐世英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相告:“舉事當日勉強凝丹,還飛不順當。”

    “我就猜到如此。”張行不顧一旁魏玄定奇怪的眼神,繼續來看徐大郎。“所以,區區一條大河,你當年事繁,不能送我一渡,今日竟也不能親自保我一渡嗎?”

    徐世英躬身行禮:“徐大願隨張三哥走一遭,決不讓三哥遭遇差池。”

    ps:大家晚安……驚訝發現自己這個月居然更了十五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