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彈怕水 作品

第二百六十三章山海行(10)

 
“北地來得及嗎?”徐世英微微挑眉。

 
“若是謝總管心裡分的清楚,馮無佚、羅術、薛常雄都只是點一下,然後立即去北地,加上之前派過去的白沛熊那些人,差不多是夠的。”賈越認真回覆。

 
“夠是以多少日來算的?”徐世英認真追問。“還有十來日糧盡,是這個日期嗎?”

 
“差不多。”

 
“那能來多少兵?”

 
“這個時候能來多少兵?”賈越反問道。“關鍵是能有一支接應部隊,白狼衛、鐵山衛集中精銳,各來個千把人足夠了……”

 
“若說接應,咱們又不是沒有,外面幾十個營呢!也不少精銳!”王叔勇不忿道。

 
“但那些官軍都知道,他們盯得死死的,而北地的接應卻是他們不知道的。”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了。”徐世英點點頭,復又看向張行。“首席,咱們是準備什麼時候突圍?”

 
“當然是看形勢。”張行也瞥了對方一眼。“等到對方情勢最困難的時候,或者說咱們有了好條件的時候,咱們該走就走,譬如北地援軍要到了,自然就是個條件,對方撤軍了更好……難道真準備在這裡餓死不成?”

 
徐世英點了下頭,一時釋然,復又來對:“他們明顯是想高壘堅營,堵個水洩不通,而如果我們隨時要突出去,也不必苦守……看他們白日這般辛苦,今晚我率本部去掘營如何?”

 
掘營,是非常常見的戰術,當一方遠道奔襲,或者隨從輔兵缺乏,又或者時間不足時,便會使得營寨敷衍,這就反過來使得夜間襲營成為優勢。

 
這類事情,在之前數百年南北方對立的情況下格外突出,因為這是南方應對北方騎兵奔襲戰術的少見有效手段。

 
當然,徐世英這裡的掘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掘營了,是要打斷對方工程,疲憊對方的意思。

 
這自然無話可說。

 
“小心為上。”張行叮囑道。“安排好後路,如果不成就立即退回來,兵力寶貴,你一個營廢了,咱們大陣就未必起得來了。”

 
“曉得。”徐世英立即點頭。“之前幾日這般辛苦,不就是為了維護這個嘛,我死了,還有伍大郎代替,可兵馬沒了就沒了……要不盡量少用修行者?掘完就回來。”

 
“也不是不行,但這樣,你還要親自指揮?”張行繼續來問。

 
徐世英張口無言,片刻後,卻是莫名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就不去了?不指揮怕是不妥當的。”

 
“怎麼不去?!”就在這時,之前並未插嘴議論局勢的雄伯南突然開口。“昨日還說的清楚,明明之前是咱們贏了,這時候更不能失了氣勢,主動攻出去,便是一個震懾!你儘管去,我給你做後盾!無論如何也能把你帶回來!”

 
“我也去掠陣。”同樣沒什麼話的伍驚風同樣表態。

 
徐世英一愣,強壓著沒有去看張行,而是立即點頭。

 
事情就此定下。

 
就這樣,到了當日晚間,徐世英仔細布置,靜待深夜,張行也在率領一眾中軍心腹巡查完整個營地後回到了中軍大帳……理論上,為了隨時起陣,他都不應該離開中軍的。

 
而甫一回到中軍大帳這裡,剛剛端碗,尚未用飯,便有一人來做拜訪。

 
“這是什麼?”張行詫異看著案上事物。

 
“三哥是第一次見到此物?”周行範同樣詫異。“我都有了,我不信其他人沒有。”

 
“不是這個意思。”張行也笑。“是其他人有,卻沒想到你也有……”

 
“段威信裡說,他也是反魏的,大家並沒有根本上的對立,包括曹林也是白橫秋處置的,大家反而是一路人;白橫秋信裡說,當年平陳,跟我父親還有來公關係親密,大家同殿為臣,是有香火的,視我為子侄……”小週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道理好像都對,也沒法反駁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是拋開忠義道德,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能有哪裡不對勁,無外乎是私仇漸漸融入了公怨,一時回頭,分不清公私,有些茫然罷了。”張行依舊沒接信封,只是低頭扒著高粱飯。“畢竟,什麼都是從一開始的私仇起來的。”

 
燈火搖曳下,周行範沉默不語,今年不過二十出頭的他臉上已經有了數道疤痕,皮膚黝黑,跟之前那個在靖安臺中跟在張行身後的貴族少年相比,判若兩人。

 
停了片刻,其人扔下多餘心思,認真來問:“除了我,還有誰給三哥送來勸降信?”

 
你之外,伍大郎、徐師仁、牛達、王五郎、崔二郎都有。”張行有一說一。

 
小周點了點頭:“也就是雄天王不指望,王雄誕跟馬圍他們不認識,對不對?”

 
張行想了想,補充了一下:“徐大郎也沒有,應該也不指望。”

 
周行範眯了下眼睛:“為什麼?”

 
“因為那日一見才曉得,徐世英天縱英才,卻又強橫狡詐,結合以往更知道此人忠心耿耿,加上他姐夫雄伯南,威武張勢,氣度不凡,二人實為張行在黜龍幫之肝膽,而我也實在是不想自取其辱。”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酒宴中,白橫秋舉杯對著一眾將佐解釋道。“可沒成想,這二人倒也罷了,其餘伍大郎、周小子這些人,也都著了魔似的,根本不做回應……張行御人有術,又有豪傑襄助,倒顯得我們失了風範,所幸現在徹底圍困,不如把心思放在外頭。”

 
其餘幾人,除了李定面色有些不自覺的怪異外,其餘人自薛常雄、段威以下,皆頷首不及,深以為然。

 
宴會結束,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約莫三更時分,只著皮甲配短刀的徐世英徐大郎終於走出了營帳,他看了看頭頂彎彎的雙月,然後環顧左右:“都準備好了嗎?”

 
心腹親衛首領上前彙報:“五百人,皆著上次戰後蒐羅的官軍衣甲,帶著鋤頭……”

 
“不用鋤頭。”徐大郎怔了下,認真下令。“對方營壘那裡肯定不缺工具,我們只扮做對方兵馬過去,自然有工具……便是沒有,進去轉一圈,走前喊兩嗓子,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