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斧戰士 作品

第五百八十三章 仙凡有別

    這樣的日子或許鄭澤天不怎麼記得了,但這份謙卑微薄的願望,他是記得的。

    所以鄭澤天適時的添酒,適時得讚歎,適時得提問,始終扮演一個晚輩,沒有打斷酒桌邊,這個陷入回憶的平凡老男人,這輩子少數幾個開心的日子。

    萬幸的是,這一頓一直吃過了酉時,宋大有也沒給魚刺卡了,或者給米酒嗆著。鄭澤天也是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活過了‘上一次’大限的死劫,‘這一次’確實算是逆天改命了吧?

    當然穩妥起見,還得找那個唱歌老難聽的鉅子確認一下。

    “師父,天黑了,我去拜月了。”

    “哦,這麼努力,也好,去吧去吧,老頭子喝醉了,嘴裡嘮嘮叨叨的,不耽誤你修行了。”

    米酒也能喝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是。”

    於是鄭澤天收拾剩菜出門,給生著悶氣的土螻補了一餐,於是這羊崽又咩咩得甩著尾巴舔著手同他和好了。

    鄭澤天一路沿著山道,登上青霆峰頂的雷場,回憶著‘這一次’的見聞和選擇。覆盤確認自己有沒有錯過的細節。

    樹影向身後退去,

    階梯由身下滑去,

    夜風自耳邊拂過,

    雷霆從遠處傳響

    這麼順利麼。

    這麼簡單麼。

    這樣一次,就過關了麼。

    這個存檔,可以就這樣過去了嗎。

    鄭澤天停下腳步,抬起頭,出現在面前的尊天魔壇上,雷師之像,已在普灑世間的月光下,逐漸活了過來,青黑色鱗片逐漸顯出肉色,一起一伏得抽動,彷彿在舒展筋骨,伸著懶腰。

    鄭澤天站在雷神的陰影裡,沒有抬頭看向月亮。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感覺,彷彿只要抬頭看一眼,去了虛星天,那這世上有些事,就無法挽回了。

    是的,不對勁。

    還有哪裡不對勁。

    宋大有隻是一個資質有限的凡胎,一個多年卡在金丹境的法師,連青霆峰這種過時的玄門雷法都使不出多少,那鐵道鎮守陸琦,到底有什麼必要殺他?有什麼必要,下那樣的狠手?全不顧忌同門之情嗎?

    如果是要遮掩自己的事情,如果是要斬斷因果和線索,那像處理那豹耳妖怪鎮守似的,一招也就夠了吧?對陸琦這樣的人來說,‘凡人’,不是‘根本不值得浪費時間’麼?

    好像天幕拉開,月光順著雷神的首級照下來,把復活的尊天魔降臨到人世間。

    看著如騰龍般跳躍的光影,男孩的腦海中,突然得,跳過宋大有的話。

    ‘你師父我在禺山沙場縱橫,八個魔子埋伏都殺不了我,還有什麼場面沒見過的。’

    可是,你這種本事,有什麼必要派八個魔子來埋伏?

    如果真有必要……又怎麼會……輕易得放過你?

    月光灑過頭頂,鄭澤天扭頭就往山下跑,月光在背後追。

    在這明暗變幻的瞬間,鄭澤天看到山腳下,被月色照耀的反光。

    雖然只是光華一閃,但那一瞬間的星閃,還是讓鄭澤天看到了。

    類似的東西他見過,對,宋大有的眼鏡,還有那些戒律院護法的面具,都有類似的鏡片,用來反射虛月月光的!

    山下有人!

    “神霄玉清碧空遁隱!”

    啪得一道驚雷,藍光閃耀,鄭澤天遁身閃現,便如一道雷霆,轉瞬之間,打向那道星光消逝的位置。

    果然,真的有人。

    是個近乎透明的人形,伏身蹲在樹幹上,隱藏在叢林裡,正望著山巔青霆峰洞府的方向。

    他身上有某種緊身的皮脂覆蓋,幾乎和周圍的草木融為一體,而且皮膚的顏色,還在隨著光線變化而緩緩變色,也不知修行的什麼功法,外露的氣息大概還不及一些鳥獸,若不是刻意搜查,靜立著不動的時候,根本難以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但是他剛才動了。

    這人戴上了一個護目鏡,好遮擋住迎面照來的月光。

    於是這個瞬間,他不僅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隱隱約約顯現出一絲身形輪廓,更沒注意到一道雷閃,打到自己腦後。

    畢竟這裡是青霆峰嘛,一天到晚都在打雷。

    “砰!”

    鄭澤天站在枝頭,一槍爆開透明人後腦,把腦花和碎骨掀到樹幹上。

    你還別說,這玩意其實還挺好用的,尤其是當肺裡的道息都被遁術榨乾,沒炁力自己用掌心雷的時候。

    透明人從樹梢墜落,周身樹葉陰影似的光學偽裝一陣波動後消失,露出黑色膠皮似的衣裝。

    是人麼?

    “砰砰!”

    鄭澤天又開了兩槍,打中眉心和心臟,確認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便跳下樹檢查對方的屍身。

    居然沒有臉?不對,剛才肯定是有‘眼睛’的,現在也隱約能看出輪廓來,但好像這人一死,臉上的皮脂就如蠟塊般融開了,以至於口鼻五官都粘合在一起,只剩下扁平得一片白肉,根本分不清之前的面貌……

    這真的是人麼……

    “滴,滴,滴……”

    這時鄭澤天聽到什麼細微的聲響,然後他看到那黑衣人的胸口,有一盞紅燈,亮了三下。

    再然後一道明光從對方胸腔前閃爍起來,彷彿皮囊下,有什麼雷光焦陽突得亮起來,把屍骸照成一個通透的燈籠。

    該死,沒道息遁走了……

    “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