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生前身後名




    說來中官衣食無憂,皇糧可口,但每年皇城多有中官,因丁點舉動不妥,或是因辦事拖沓延誤片刻,便被那位翎階老中官責令杖斃,或是梟首示眾,雖說如今天子繼位過後,尤為寬仁,但終年下來死在皇宮後身的中官,如何都足夠養起一片鬱鬱蔥蔥的繁華茂樹,人命賤過草木。



    天子離去,可那位公子卻不曾跟隨,而是行至兩人身旁,低聲言道,“文壇興盛,確是好事,不過方才中貴人所言,的確尋不出半點錯處,人生來難得盡善盡美,觸類旁通,與其追那所謂絕無半點短板的荒謬言論,倒不如因材施教,只要德行品行並無差錯,擅養戰馬者,何苦還要費心去學如何養耕牛。”



    “再者一國興亡,書生在這其中佔得近半壁江山,但抑武興文,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如是時機恰當,在下也理應同聖上進言兩句。”



    花階中官蹙眉,“狀元郎此話,就不擔心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才入仕途,如此言語教我等下人聽到耳中,總歸不妥。”



    荀元拓聳聳肩頭,滿不在乎笑起,“如今我等互有把柄,不過說句難聽些的實話,中官萬千,在下卻唯有一人,若是提及此事,你說當今天子是願信我,還是願信兩位?我願坦言,只因兩位心中所想所念,與我家師父有異曲同工之妙,故才將心跡吐露,並不願藏於心間。”



    “君子之交,當勿藏納,同氣連枝。”



    年輕公子咧嘴一笑,微微施禮。



    “在下荀元拓,如若日後可踏入朝堂當中,與兩位時常相見,還望兩位多同在下聊聊,暢所欲言,不過飲酒就免了,酒品忒差,酒力不強,實在不敢多飲。”



    二人默然,相視一眼,皆是抱拳施禮,頗有些心悅誠服的意味。



    皇宮書房當中,身穿明黃衣袍的中年男子拽過荀公子袖口,一併走到書房當中,口中依舊念著今兒個後者新作詩文,顯然是喜笑歡心,龍顏大悅,讀至最為精妙一句時候,不由得拍掌叫絕,連連稱讚。



    “荀愛卿此番入仕,當真是令寡人歡愉,恨不得當即將你提至朝中一品,常伴左右,如此年紀能有這般學識,更兼知理擅詩,實乃上齊福分。”這位上齊天子麵皮笑意明朗,也不待荀元拓叩首行禮,旋即便指點書房牆壁處那捲畫簷山圖笑道,“早知曉荀家除卻詩賦了得,更是通曉畫工,不妨替寡人觀瞧一番,這卷劉啼病當年一日觀盡頤章畫簷山,提筆所繪的畫簷山景圖,究竟功底如何。”



    荀元拓亦是知曉,眼前這位上齊天子極喜此畫,當初得畫時節,二話沒提便是親筆提寫畫聖牌匾,送到劉家府上,且將這卷足有一十二丈畫簷山水圖懸於書房,日日觀瞧打量,多年不倦,如今親眼觀瞧,亦是震悚。



    “草民還不曾入仕,哪裡敢當得起愛卿兩字,聖上皇恩浩蕩,端的令草民心頭惶惶。”



    雖得器重,但終究是恃寵而驕者頹,最易折去性命,荀公子自然也要將這等話說足,急忙欲要叩首謝恩,卻是被乘酒興的天子扶起,略帶責怪笑道,“荀家公子,歷來乃是朝中砥柱,如若連這點小情微恩都不敢接,往後倘若寡人打算將你納入當朝一品,與荀相平起平坐,豈不是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