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一尺龍,照霜

 
而時至如今,姜白圭都能想起當年城內百姓仇視眼光,更能看到分明有許多人憤憤不平,卻是不敢招惹三家,只是曉得來窈窕客棧內砸碎桌椅擺設。可那等目光,這些年來似乎愈發少見,好像很多人都習以為常,覺得三家本就應當是城內百姓的頭上青天,好像本來山蘭城就應當是姓張,姓王,姓李。

 
但這等神情,前些日姜白圭又看到了很多,是三家請來那位跛腳佝僂的刀客,暗地裡誅殺許多戶人家時,人人眼中都有憤恨,有些是看向三家,有些是看向自己,可姜白圭總覺得相當受用,甚至在窺見旁人神情時節,回客棧多飲了幾杯酒。

 
天生萬物,豈可定孰貴孰賤,蒼生一怒,千金難求。

 
窈窕棧統共便有這些人手,旁人興許可以顯露出焦躁擔憂,可姜白圭不能,而這些年來姜白圭同樣是這般做的,雖說是小二與掌櫃心性城府良莠

 
不齊,可在多年其中受姜白圭提攜,總要比起初判若雲泥,大抵這便足夠。

 
門外仍能站著的三境,只剩陳應星王官同其餘三人,可即使是五位三境,對上雲仲近乎堪稱搏命一般的廝殺,照舊是心悸不已。

 
而云仲的眼光,大多是停留在王官身上,這位不知來頭底細的三境,顯然

 
是境界要比其餘幾人都要高出一分來,且最是精熟同人廝殺一事,往往是雲仲遭數人纏住,劍氣受遮擋之際,才猛然之間驟起發難,大多能使雲仲新添些傷勢。再者王官手頭所持的兩道符籙,最是兇險,常自其中散發出千百道銀針來,詭妙難測,三番五次傷過雲仲,饒是多加以提防,使劍氣阻攔,照舊要被無孔不入的銀針傷及。

 
「像你這般年紀輕輕的高手,不曉得客棧裡的人給了多大的好處,才使得少年人如此不惜性命,照你修為,有朝一日入四境,五境即是抬手可捉,卻偏偏選擇死在這地界,愚不可及。」

 
王官掂量著手頭兩道翻飛符籙,朝雲仲搖頭嘆息,似乎心裡的確覺得,這位年紀輕輕的修行中人,真不應當死在這座放眼天下,很是尋常的小城裡,於是出言勸阻,「大好河山還不曾見全,總要想著憑仗義兩字走江湖,白白折損性命,多不值當的,不如就此罷手,我保你周全,且放寬心即可,除這莽漢陳應星全盛時節,旁人皆攔不得我,自能護你個性命無憂,就此出城,令我等將那姜白圭誅殺,此事就是作罷。」

 
雲仲未曾言語,只是身形晃動,內氣耗費過甚,此時但凡有半點舉動,自然是要覺得渾身經絡痛楚萬分,連那柄四夫子握到手中,都覺重逾千斤。

 
但王官像是誠心勸阻,上前兩步打量打量街道,繼續道,「想

 
來三家垮塌,自然會有四家五家,人間從來都是這般道理,高人頤指氣使,而尋常百姓任人欺凌,並不是說什麼理大於私,而是從這天地初開,就有的這般道理,兔鹿無錯,竟遭虎狼開膛破腹,啃骨吞肉,而黎民無錯,總為權貴刀斧相逼,有人生來便是能站在旁人終其一生都未能涉足的高處,有人生來便是要受那等有本領手腕之人管轄甚至於盤剝,即使是古來矇昧時節,就有這等規矩,已是印到人人骨子裡,又何苦去管,究竟是三家做主,還是四家做主,即使令那位姜白圭統領一城,他能活一千年,還是上萬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