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酒吧內載歌載舞,四處皆是濃烈的菸酒味,隱約可以見到一名男服務員坐在客人中間。那名男服務員眉眼帶笑,如果不是一點依稀相似的五官,專案組成員都看不出,他與半年前的李路雲有何相似之處。




“警察!別動!”




“李路雲!你被逮捕了!”




一聲令下,嘈雜的酒吧中氣氛驟然如結冰般凝固,隨著一聲尖叫,混亂如潮水般蔓延。所有客人驚愕萬分,大睜的眼珠子看著警方,又看了看身邊俊秀的男服務生,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他們心裡又清楚知道,警方是為“阿俊”而來。




那黝黑的槍口說明了一切。




同時不少人聽到李路雲這個名字,心臟猛地重重一跳,李路雲,這不是半年前那個驚動全國的連環投毒案兇手的名字嗎?




聽說對方十分狡猾,多次逃離警方的追捕,至今還沒有被逮捕歸案。沒有逮捕歸案、沒有逮捕歸案、沒有逮捕歸案——恐怖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他們傻了。




一種恐怖詭異的猜想席捲上心頭,所有人臉色煞白,瞬間噤若寒蟬。




酒吧dj見勢不妙,立刻關停了音樂和燈光。所有的喧鬧戛然而止,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包括人群之中那個男服務生。




燈光下,李路雲形象大變,儼然成了一名容貌氣質俱佳的男人。他的眼神除了剛開始倏地一驚,很快恢復了平靜。




他似乎也沒想到,警方的速度這麼快。




經過半年的努力,蔣警官和秦警官早已提前轉正,成了專案組首席精英。秦居烈目光緊盯著李路雲的手,警惕對方可能出現的動作。年輕人眉峰如劍,黑髮垂下,他的眼神冰冷、銳利,猶如一把出鞘利刃,能穿透對方手掌心的血肉,將其死死釘在原地。




險象環生中(),分秒必爭。




這與邪惡做鬥爭的警匪對決?()_[((),猶如海水與火焰一般激烈碰撞,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鬆懈。站在最前方的人,註定內心最無懼、最無畏,也最嫉惡如仇。




除了盯緊嫌疑人,秦居烈的注意力還分了一點給旁人。他面無表情,一個眼神往邊上斜過去。




他一句話也沒說。




話語無聲,潛藏了幾分驚心動魄的含義。




讀懂那個眼神的意思,坐在李路雲邊上的姑娘,纖細的肩膀顫抖,拿起一個粉色的包起身,離開李路雲的左邊。她腳踩一雙十釐米高的鞋子,似乎是驚嚇過度,腳還差點崴了一下。




總之是離開了。




秦警官一個威懾感極強的眼神往右,另一邊的男客人動作也絲毫不含糊,立刻如火燒屁股一般彈跳起步。




他逃得太快,那奪命狂奔的背影好似在說——感謝帥哥救我一條小命。




確定李路雲兩邊成了真空地帶,只剩下李路雲這個危險分子孤零零坐在沙發上,警方才勉強鬆了一口氣,舉槍往前不斷縮小包圍圈。




全場被震得發不出一絲聲響。




李路雲看了一眼手錶,忽然道:“187天17個小時,我的自由之旅結束了,真是可惜。”




他嘴裡溢出一聲輕嘆,彷彿真的為自己感到遺憾。




他竟時時刻刻記著自己這段在外逃亡的時間,隨後他伸出了手,好似放棄了抵抗,離得近的一名警員立刻衝上去,將對方雙手銬住。其餘警員也上下摸索了一遍,確定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危險藥物。




全程李路雲沒有反抗,態度很配合,他還笑了笑,酒吧昏暗的燈光中,他的眼神好似蘊藏了什麼看不清楚面目的魔物。




完全無視了整個酒吧氣氛因他而死寂,所有人為他而戰戰兢兢。




四十多條人命的分量太重了,沒有人不害怕。




對這個準確無比的時間線,警方冷笑兩聲,“你記得倒是清楚,多活了大半年,真是便宜你了。”




貓抓老鼠遊戲結束了!




歷時半年,警方總算把李路雲抓捕歸案。事後警方在李路雲的落腳點處搜查,搜出了一摞的□□和一小瓶化學藥物,徹底解除了這個危險分子對社會的危害。




這些假身份和化學藥品同樣不知道來源何處,每一張都幾乎以假亂真,上面的人物照片也跟現在的李路雲有五六分相似,換言之,如果不是警方來得及時,李路雲在這個城市待膩了,他很可能前往下一個城市,再換一個“阿龍”、“阿生”的身份,沒有人會懷疑他。




專案組以為把人抓住了就完事了,沒想到事情遠沒有結束——




審訊室外,蔣飛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筆錄本狠狠摔在桌上:“媽的!這畜生不配合,他一開始對李明海和陳瑤的死避而不談,後來居然說,他父母得知他所作所為後,覺得對不起社會,萌生了自殺念頭,他們一家三口是約定自殺,他殺人是幫他們解脫,只是事後他自己後悔了,沒有遵守約定




(),這種鬼話誰信啊?安眠藥是假的?現場四十多處飛濺血是假的?一口氣十七刀是幫助自殺的刀口嗎?這典型的顛倒黑白!測謊儀居然還通過了,那破機器我早晚砸了它。”




國外測謊儀發展很普遍,國內引入才幾年,主要面對一些死鴨子嘴硬、始終不肯供認的罪犯。




準確率遠沒有後來高。




砸是不可能砸的,他也就叫囂幾句,畢竟這是公家的財產,一臺貴死人,全局上下都要好生伺候。




蔣飛怒氣衝衝,實在氣急,手掌拍桌啪啪響:“我還告訴他,烏鴉的陰謀和引導話術,可李路雲依然執迷不悟,識烏鴉為精神導師,言語間也對那個黑色網絡充滿崇拜,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招了物品來源和身份證出處了嗎?”這個線索對警方來說同樣重要。




“沒呢。”又是怒極的一巴掌下去,要是桌子質量不好,早碎得四分五裂。




秦警官冷靜開口:“測謊儀對心理素質極強的人沒用,他在跟我們耗呢,恐怕還有後手。”




眾人也知道這件事,心裡紛紛一凜,沒錯,因為李路雲表現太反常了。證據確鑿都堆在他臉上,還死不認罪的罪犯,一般都會後發制人。




很快他們就知道後手是什麼了,不知道是誰教他的詭計,這手段差點沒把半年奔波在外的專案組成員氣得七竅昇天。




李路雲居然道:“我認為自己有精神疾病傾向,實際上我在動手時,我的腦子裡似乎有一個不屬於我的聲音,一直在對我低聲輕語,我懷疑我有很嚴重的精神分裂,也許那一系列投毒案都是我第二人格做的,也可能是他錯誤理解了我父母的意思,對他們下了手。另外我在逃亡時,也常常無悲無喜,感官麻木,思維封閉,這些情緒淹沒了我,我像一個世界的旁觀者,我可能患有重度抑鬱症和是非理解障礙,我希望能向法院申請對我進行司法精神鑑定和近親精神病史的調查。”幾乎把他能想到的精神疾病都一一列出來了。




前者,許多殺人犯都喜歡以精神疾病為藉口,為自己的罪行辯護,這種操作司空見慣、並不稀奇。偏偏後者卻是拖所有親戚下水。




警方怒極反笑。




就你丫的還重度抑鬱症,我們又不是沒長眼睛,你在酒吧裡別提笑得別多開朗陽光了。而且你一句精神病,申請司法精神鑑定就想抹消那四十多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