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謝驚塵分明笑了。




大概終於將她前面那些細碎的話語連接起來，明白她打的什麼主意。




在她的角度沒能窺見。




“不行。”




謝驚塵淡淡地道。




“啊……”




她發出一聲失望的、長長的嘆息聲，抱著他脖頸的手也鬆開了，整個人不安分地動了兩下。謝驚塵牢牢扣住她的腰，她撥弄了兩下，低聲抱怨，“你知不知道、你——”




她的話卡殼。




字句和更漏聲混雜，吐息溼潤，清新潮溼的泛濫宛若雨後，侵襲著他的所有感知，清晰無比的真實。




她憋著一股氣，唇線輕抿，眼睛可憐兮兮地耷拉下來：“再不換個姿勢，我的腿就麻了。”




“……”




謝驚塵將她面對面地抱起來，讓她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沮喪的聲音再度傳來：“謝驚塵。”




“嗯。”




“你的腿好硬啊，坐起來不舒服。”




“……”




“嗡——”




流暢彈奏的手忽而停下，重重擱置琴上，難聽違和的嗡鳴迴盪。




被壓制的幻象又一齊湧了上來。




不光是那些令人難以啟齒的畫面，還有錯落著的種種不同場景，好似他們真的是一對兩情相悅的戀人。




尹蘿被那陡然間變調的爆發暈了一暈，連滾帶爬拿劍當支力點以最快速度抵達謝驚塵身邊，掐住他的一邊手臂和肩膀就開始大力搖晃：




“謝驚塵！這全是假的，不要被迷惑！”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語氣、這個臺詞，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上演什麼恨海情天的場面了。




果然是謝驚塵受影響更深。




從方才他的反應就隱約不對勁，是幻境降低了他的敏銳，連出手的速度都變慢。




“看著我，我才是真的！”




尹蘿下手抓謝驚塵都費勁，瞧著修長如玉的翩翩公子，肌肉硬得硌手，手指都痛了，“看著我——”




謝驚塵抬眼，眼底浮現的紅血絲恍如裂紋，鬢間滲出薄汗。他看向尹蘿的眼神混沌，很快聚焦鎖定了什麼，重重攥住她，那個力道已經超出了確認她存在的程度。




尹蘿被拉得跌坐在他膝旁，撐著地面要起來，動作間很快被謝驚塵徹底禁錮。




不是擁抱。




但是將她留在方寸間、觸手可及能隨時意識到她的所在。




距離前所未有的近，是謝驚塵不該做出的舉動。




他沒有更進一步，鼓脹劇烈的心跳溼濡了彼此的目光，他放在她臂間不曾鬆開的手就已經是逾越。這樣的情態，任誰都看得出此間的不同尋常。




“謝驚塵，清醒過來。”




話出口，尹蘿的嘴唇輕顫了一下。




謝驚塵碰到她的頭髮，手背懸在咫尺之間的臉頰旁，未有寸進。




“你到底……”




幻境被由外打破，帶來的動盪不過短促就被強有力的壓制滌盪清除。




裴懷慎加快的步伐緩了緩，掃過謝驚塵與尹蘿當下的姿勢，注意到那根被削斷的幻紗綢。他走在最前，蕭玄舟和蕭負雪兩兄弟還在後收勢，他走過去，想要將尹蘿扶起來。




謝驚塵沒放手。




握得太緊，衍生出幾分抗衡反制的意味。




裴懷慎定定地看他一眼，笑著打趣道：“謝驚塵，該醒了。”




謝驚塵閉了閉眼，手上力道稍松。




裴懷慎自然而然地將尹蘿帶到懷中，替她撣了下袖子，整理衣衫：“你們去得太久，蕭公子提議出來看看，我也跟著過來了。沒想到真出了事……得感謝兩位蕭公子了，出力的是他們。”




他隨口漫然地說著話，在謝驚塵起身時還扶了一把。臉上的笑容看不出什麼特別，只有眼尾垂落時一點不經意的冷光，觸及尹蘿，便又是雲遮霧罩的笑，辨不真切。




蕭玄舟視線轉過，落在尹蘿明顯打過滾的髮間，她的身形都被另一個人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