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山崗 作品

昨夜





許初允壓下心頭忽然湧上的心酸,熟練地開火,倒水,將調料包和麵餅放進去。




解決掉晚飯,許初允又撥通了奶奶的電話。




“寄給您的那箱蘋果吃了嗎?紅富士蘋果,很甜的。”許初允站在陽臺上,握著手機,遙望著天際薄薄的夜色。




那邊開著電視機,正放著詼諧的小品,隱約還聽到了叔母呵斥堂弟寫作業的聲音。




老人家在電話裡絮叨著:“下次別寄了,留著自己吃。還有,別學網上那些什麼減肥節食,很傷身體,奶奶不反對你追夢……”




許初允默了幾秒,喉頭忽而有些艱澀,不敢告訴老人家她現在的處境。




沒有公司,試戲被拒28次才得到一個隨時可能會被取代的女n號,被前輩甩戲,在片場乾等一天也等不到人影。




她清咳一聲,掩蓋掉微啞的鼻音,轉移話題:“我知道的奶奶,倒是您,醫生說要多吃菠菜、胡蘿蔔,今天吃了嗎?”




一提到要吃菠菜,老人家的聲音頓時小了很多,“吃了吃了,我身體好著呢。”




將要掛電話的尾聲,老人家卻忽而道:“聽說下週小祈就要回來了,你叔母說要不要……”




許初允握著手機的指節僵了一下。




老人家說什麼,她都乖巧應聲,實際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掛了電話,許初允翻開微信列表,滑到最下面。




隔絕所有探究的純黑頭像,簡簡單單的字母【w】。




她點進朋友圈看了下,背景依然是雪裡的明尼蘇達州,冬日雪林,茫茫銀白裡,樹木挺拔。




往下是一道橫線,一片空白,乾淨到有些寥落。




像一道看不見的透明分割線,將她隔離在外。




一如許初允一年前,在喧嚷紛雜的醫院長廊裡,第一次見到江聞祈時。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




而兩人從見面到領證,整個過程不過三天。




彼時,許初允還不清楚那位眉宇俊美、氣質從容淡然的男人的身份。




直到她覺得江爺爺有些眼熟,似乎在新聞報道抑或財經晚報上見過,許初允才知道,面前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竟然是江盛集團的下任繼承人。




百度上江盛集團的新聞訊息鋪天蓋地,唯獨與他名字相關的寥寥無幾。搜遍全網,她也只在江盛官網上看到一條相關快訊:




【江聞祈擬接任江盛集團董事會主席及首席執行官】




唯一一條,再無別的。




他的年齡、家庭背景、教育環境、愛好趣味、性格處事,對她來說都是空白。




一年來,她與他只見過三面。




第一面,他向她提出無法拒絕的條件,第二面,簽下了厚厚的婚前協議,領了結婚證,第三面,就是在江爺爺和奶奶的病床前。




許初允輕輕吐出一口氣,回屋。




與此同時,江城國際機場。




一架z航CQ528結束跨國行程,準時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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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片場,許初允便察覺到今日劇組氣氛不太一樣。




化妝間裡,平時總喜歡冷嘲熱諷幾句的秦思婉,似乎心情頗好,只欣賞著鏡子裡的自己,連個眼神都沒給許初允。




“秦老師的皮膚就是好,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化妝師一邊手法溫柔地給秦思婉上底妝,一邊誇讚:“還這麼白,我這兒最白的粉底液給您上了都發黃,真是天生麗質,羨慕死了。”




秦思婉看著鏡中明豔精緻的臉,輕輕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那股子傲嬌和大小姐的範兒捏得很足。




上完妝,秦思婉徑直離開,從頭到尾都未看許初允一眼,即沒有諷刺,也沒有那種看低等人和垃圾似的打量眼神,都讓許初允有些不習慣。




一時間化妝間裡,只殘留下秦思婉身上獨特的玫瑰香味。




除此之外,上至導演製片,下至場務龍套,連夜趕工半死不活的人眾人,此刻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人手一杯熱飲和一折紅包,動作都比平日麻利幾分,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哪怕是這兩天被處處冷落的許初允,也破天荒地領到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