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小戎 作品

第七十九章 在下趙子瑜

    那個黃毛小子還在強詞奪理的耍賴?呵呵,也是,等會走出了說經臺就再也沒機會說話了......

    清元子臉色笑意已經緩緩收斂,面色冷凝起來,沒有第一時間去回答清淨子的問題。

    清淨子見清元子如此模樣,心裡一嘎噔,迅速投目臺上。

    “這小子,他在說什麼玩意兒?又在胡扯?”

    當臺上的年輕儒生擲地有聲的論證到第十三句時。

    在某個天下學問聖地謙卑的傾聽過很多場匪夷所思的辯論的清元子,忽然深吸一口氣,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體用一源?這,這好像和‘以無為本’的貴無論有些相似......他,他到底要幹嘛?”

    下一秒,他摸著鬍鬚的手,差點把鬍鬚扯下來,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之色,“該不會......”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理論?瘋子瘋子!

    清淨子見狀呼吸一窒,他暫時還是沒聽懂那個年輕儒生在說什麼,但是,某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周圍似乎陽光消失了般,暗了暗,彷彿......某種可怕的存在即將降臨。

    “子瑜在幹嘛?”場地另一邊的陳牧之愣愣問道。

    “體用一源,顯微無間?”眼裡佈滿血絲的林文若,目不轉睛的盯著臺上,某一秒,瞳孔微微收縮,掠過一絲難以置信之色,“子瑜該不會是要使用這理論,將“無為”與“無不為”直接統一為一體……直接論證他“無為而無不為”的觀點吧?”

    當趙戎沉聲敘述到第二十一句,將那個名為“體用一源說”的大廈一絲不苟的構建到一大半時,全場嘈雜的喧囂聲已經逐漸平息下來,人群之中不時有人猛地睜眼拍腿。

    此時,說經臺內已經有超過七成的人明白臺上那年輕儒生究竟要幹什麼,他們開始屏氣凝神,不敢喧譁,至於另外那些還未聽懂的人,即使茫然無措,但也從周圍眾人表情上明白了些什麼。

    “言生於象,象生於意,意以象若,象以言著……”

    趙戎將心中所想一句句脫口而出,越說越興奮,身體前傾,眼神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宛若一隻剛從黑潭中探出頭顱的幼蛟,雖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氣。

    六一居士從剛剛起就一直細聽,眼睛逐漸亮起,此時,他忽然慨然長嘆一聲,右手下意識的伸向腰間酒葫蘆,只是伸到一半就突然頓住,悻悻然收回了手。

    他目光震撼的盯著精神氣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趙戎,

    這儒生竟然提出了一個他聞所未聞的理論,是關於“體”與“用”。它們指本體和作用。

    一般認為,“體”是最根本的、本質的。“用”是“體”的外在表現、表象。

    剛開始,年輕儒生的論點,“無為而無不為”中“無為”為體,“無不為”為用,兩者是割裂開的,會分出了層次,成了主要與次要,根本與從屬的關係。

    這也是被陶淵然曲解與詬病的地方,是致命的漏洞。

    而如今,年輕儒生提出了“即體而言用在體,即用而言體在用,是謂體用一源”的理論,並且邏輯自洽,有理有據。

    體用一源說將本體與其現象之間統一起來,那麼“無為”與“無不為”之間也可以統一。

    無為,無不為,之間就並無從屬關係了,無為本身就是一種為。

    那麼陶淵然就無法曲解趙戎的論點,將其偏重於“無不為”,指責它是權術!

    並且“體用一源說”又在側面上,有力證明了趙戎“無為而無不為”的論點!

    這個嶄新理論給予他的震撼遠超剛剛第二場清談,清元子提出的那個“以無為本”貴無論,甚至他隱隱發現“體用一源說”還能更好的去辯論上一場的“有無之辯”!

    此時,不久前還咄咄逼人的陶淵然,已然被壓倒了氣勢,手中轉動的念珠不知何時,又再次停下,並且被用力攥起。

    他開始拋棄之前一直緊抓不放的漏洞,試圖不再與趙戎糾纏,迫不及待的準備逃離這個即將要反客為主的漩渦,可是趙戎卻主客顛倒,窮追不捨。

    主動與被動,優勢與劣勢瞬間發生了驚天扭轉。

    慢慢的,南華巾老者越來越不支,甚至中途還被趙戎駁的抿嘴沉默了兩息,才繼續開口強辯。

    終於,萬眾矚目之下,趙戎的精神氣已經攀升至極點,仿若下一刻便會從眼中蓬勃而出,化為一道劍芒!

    他的眼裡有光,聲音宛若金石擲地,鏗鏘有力,蓋上了“體用一源說”這座大廈的最後一塊基石。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

    “固此,無為而無不為!”

    頓時,南華巾老者沉默了。

    其實他還可以繼續強辯,拖延下去,但是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他知道他輸了,輸在了剛剛那個讓他心神震撼的“體用一源說”上,上一次能讓他有此感受的學說理論,還是出現在二十年前的稷下學宮,那位墨家墨辯的言論。

    一息,二息,三息。

    勝負已定!

    此時,全場寂靜無聲。

    無數道目光落在了高臺二人身上。

    全場數千人,卻靜謐無聲。

    道家君子忽然起身,對身前那位年輕儒生行了一個古禮,這是稷下學宮獨有的禮儀。

    南華巾老者重新道。

    “在下陶淵然。”

    年輕儒生起身還禮。

    “在下趙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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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章重新改了下,5k5,嗨呀,感覺打字都硬氣些了。(感謝“monster丿”兄弟的意見,小戎又變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