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模擬

 總而言之,在這條道路上,他可以憑藉不錯的天賦與努力抵達一流的境界。但一流之上的頂峰,他的天賦的確不足以攀登。

 二人閒敘許久,謝拾這才知曉徐庭口中“耳濡目染,略知一二”所代表的分量。

 此前已經說過,徐家歷代從軍,殊不知徐家長輩並非一般的邊塞將官,徐庭的祖父昔年曾是追隨平虜伯蕭遠的老卒,而其叔父亦在五年前北虜南侵一戰之中立功。

 ——當初睿宗皇帝遇險,北虜兵圍興安,其叔父所在隊伍亦被抽調前往勤王,三鎮總兵薛敬立下大功不假,其他隊伍也跟著喝了口湯。只可惜睿宗駕崩,功勞折損。

 ……五年前?北虜南侵?

 聽到關鍵詞的謝拾一怔。

 他的記憶不由回到天佑三年。

 那大概是謝拾長到這麼大,遇到過最危急的時刻。哪怕身處後方的他並未直面北虜兵鋒,只通過沐夫人與小九這對母子間接知曉北地的兵荒馬亂,又在幫助縣衙安頓難民的過程中見證了北虜造就的悲劇。

 這已足夠令他此生難忘。

 他是如此,自幼長在邊關的徐庭見過更多人間慘劇,對北虜的痛恨只會更深,開啟話題後,難免對這幫蠻夷大罵特罵。謝拾連連點頭,隨他一起痛罵了一場。

 與此同時,謝拾深埋心中多年的疑惑亦被勾了出來,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卻不知天佑之變徐兄瞭解幾分?”

 所謂“天佑之變”,又稱“蕭氏之亂”,即天佑三年由蕭定邦引發的那場禍亂——北虜入侵,北地生靈塗炭,睿宗皇帝駕崩。

 實話說,對於朝堂上的大人物而言,前兩者事小,而後者事大。畢竟大齊立國百餘年來,北虜入侵不是一回兩回,大齊昔日也有過掃蕩草原

 () 上的壯舉,是以彼此之間的戰爭乃至戰爭造成的死傷早就習以為常。但大齊天子因北虜入侵去世卻是頭一遭!

 這就讓天佑三年的戰事變得尤為不同。

 此事發生時,謝拾年紀還小,只是一小小農家子而已。只聽聞朝廷邸報上對蕭定邦千刀萬剮亦不解恨的痛批,知曉興安之圍全因他裡通北虜,更多的內情卻不清楚。

 如今既然遇上徐庭,後者的叔父甚至親身參與了當年的戰事,想來知道的總該比他多,謝拾哪裡還能按捺得住心底疑惑?

 聽他如此問,徐庭不禁沉默。

 黃昏將至,暮色倒映在碧潭中,將亭中二人的身影都染上了一層夕陽的霞彩。

 “蕭定邦……”念及這個名字,徐庭一聲長嘆,嘆過只剩咬牙切齒,“蕭賊!”

 昔日那個十八歲一戰成名的小將,不知曾令邊關多少少年憧憬嚮往,視為標杆!

 縱然是自幼習文的徐庭,聽了對方從罪人之後一路奮鬥,為父親平冤昭雪的故事,都忍不住對這位新晉平虜伯生出無限的膜拜,險些就要與小夥伴們棄文從武了。

 怎能料到變故來的如此之快?

 若說如今最是痛恨蕭定邦的人,除卻睿宗皇帝的死忠,大約便是包括徐庭在內,邊關這群曾經無比崇拜蕭定邦的少年罷!

 他情緒激動說了一通,謝拾聽到最多的便是蕭定邦的戰績,而後他便是破口大罵,翻來覆去“國賊!蕭氏悖逆!”云云。謝拾卻從這份痛恨之中聽出了無窮的惋惜。

 跟著聽了一耳朵的胖狸貓不禁咋舌:[這就是傳說中的偶像塌房粉轉黑嗎?]

 謝拾並未跟著附和,見徐庭情緒激動到紅了眼,他暗道失策,不該問徐庭這個問題。於是,謝拾想了想,轉移話題道:

 “今歲秋闈,徐兄可欲下場一試?”

 徐庭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肯定回答:“秋闈為天下選材,我自知才學尚且不足,雖不甘心只做看客,願勉力一試,縱使不中,大不了再接再厲。”

 不僅他如此想,許多生員都是如此想的,包括與他同行的蔣定與李明重二人。而實力不足的生員在科試一關就會被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