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一個話題在已經被打斷過的前提下,在不同環境被提及再問第二遍,是極需要勇氣的。




細算起來,這大概算姜瓷宜第一次這麼做。




因為是第一次,有人用忠誠這個詞來跟她形容一段關係。




以勸告的語氣。




程星思索片刻,爾後悶聲道:“會的吧。”




姜瓷宜低聲輕笑:“為什麼要思考這麼久?”




“不應該嗎?”程星背對著她,眼皮子一耷一耷地,睏倦之意席捲著她的腦海,而她試圖跟身體本能做鬥爭,卻還能縝密地回答姜瓷宜的話:“騙人的話才能不假思索。”




姜瓷宜語氣稍輕快了些:“那你沒有騙人?”




“沒有。”程星失笑:“我騙你做什麼?”




“你回答了正向答案。”姜瓷宜說。




程星忽地頓住,隨後沉聲道:“阿瓷,你在心裡已經給我判了死刑。”




姜瓷宜沒說話。




程星轉過身,就著床頭那盞微弱的燈能看到她的側臉,這幾天好像長了一點點肉,但比起普通人來還是很瘦。




瓷白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孱弱,惹人憐愛。




程星低聲喚她:“阿瓷。”




“嗯?”姜瓷宜側眸看向她。




“你期待我說出什麼答案?”程星認真地問。




“並非期待。”姜瓷宜說:“是世俗常理。”




“什麼樣的世俗?又是什麼樣的常理?”程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或許你可以相信我的話呢。”




“世俗就是人性不易變,人心卻易變。”




“……”




程星這才恍然明白,原來今晚的同學會並非讓姜瓷宜毫無波瀾。




可能她的內心已是亂石穿空、驚濤駭浪,都被她平靜冷淡的面容給壓了下去。




“常理就是人不可能會完全忠誠於另一個人。”姜瓷宜淡然地說:“無論朋友,還是愛人。”




說完之後,姜瓷宜側過頭,忽地頓了下補充道:“準確來說是,尤其愛人。”




那雙睜開望著天花板的眼睛很淡漠,帶著警惕與疏離,好像有一層無法




()融化的堅冰。




程星很想伸手去摸下她的眼睛,想看看是否也同樣沒溫度。




但手剛伸出去,姜瓷宜便淡淡地瞟了眼。




程星的手指蜷縮幾下,又收回去。




縮回去的手指上還戴著璀璨的鑽戒。




姜瓷宜說:“程星,睡吧。”




她在睡前扔下了一個炸|彈,Boom地在兩人之間炸開。




無聲將這個安靜的房間炸得噼裡啪啦亂響,卻又在之後平靜地說睡吧。




鬼都睡不著。




尤其程星心裡還記掛著事兒,以及被姜瓷宜三兩言語就斷定的心意,讓她心裡委屈橫生。




“阿瓷。”程星忽地抬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飛快收回手。




姜瓷宜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眉心緊皺:“嗯?”




“我沒想讓你完全信我。”程星說:“但你可不可以別那麼快就在心裡給我判死刑。”




程星給她分析她剛才的話:“你在問問題之前就已經假設了答案,只要我回答會,你就斷定我在撒謊,因為你覺得這世上人性不易變,人心卻易變。只要我回答不會,你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不能成為你的愛人,你的朋友,甚至是你並肩作戰的夥伴。”




程星反問:“那你期待聽到我什麼樣的回答呢?”




姜瓷宜提了提被子,沒有說話。




“給你講個故事,聽不聽?”程星並未繼續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




因為她看到了姜瓷宜眼中的抗拒。




姜瓷宜低斂眉眼:“說吧。”




程星語氣溫柔,講故事時也沒有帶多少個人感情色彩,彷彿只是單純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故事是之前程星刷手機時看到的。




講一個司機拉了滿車的精神病人要去精神病院,但在中途他臨時停車去了衛生間,再回來時發現滿車的精神病人都跑光了,於是開到了公交站牌那裡,可以讓30個人免費乘坐公交車。




車再次被塞滿出發,抵達精神病院後,所有人都在辯解自己不是精神病。




但沒有人相信。




因為——所有的精神病人都不會承認自己患有精神疾病。




司機藉此逃過罪責,隔了幾年他再去精神病院時發現,被載去的所有正常人都已經變成了精神病人。




程星講完這個令人唏噓的故事之後,還沒開始說其中蘊藏的寓意,就已經被聰明的姜瓷宜戳破:“我沒有提前預判你是精神病人。”




程星鬆了口氣。




就聽姜瓷宜說:“是你先表現出精神病人的傾向。”




程星:“……”




“沒太大意義。”姜瓷宜抬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後,再次躺正身體:“睡吧,困了。”




程星溫溫柔柔地說:“對我來說有意義的。”




她並不期待這些話會讓姜瓷宜對她改變看法,只是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在我忠誠於你之時,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









或許有天會吧。”姜瓷宜聲音很輕(),聽著就像快睡著了。




程星心裡卻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_[((),悶得了無睡意。




半個小時後,她聽著身邊趨近平穩的呼吸,躡手躡腳地下床。




先取出銀針消毒,然後搬過矮凳坐在床邊,褪起姜瓷宜的褲管,把手搓熱之後搭在姜瓷宜大腿根部。




她的腿很涼,程星用熱毛巾先給她敷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始按摩。




從腿根到腳踝,還有足底的每一個穴位,她都沒有放過。




甚至在給她按摩完足底之後,看著她睡得正酣熟,心底氣不過,抬手在她腳背上打了一下。




嬌氣的皮膚經不住一點疼,頓時變紅。




程星又立刻給她揉了揉。




……




凌晨兩點半,程星打了個呵欠,開始收插在姜瓷宜腿上密密麻麻的銀針。




等到收完銀針簡單洗漱過後,已經又是三點。




程星卻不像前兩天那麼困,大抵是心裡窩著點火。




全部收拾妥當之後,她才拿起放在床頭的鑽戒看了看,最終戴進了自己的無名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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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程星是被鬧鐘吵醒的,醒來時姜瓷宜剛起床。




兩人在同個房間裡,卻默契地沒說一句話。




昨晚睡前的不愉快持續到了今早。




早餐是菲傭做的營養粥和菜品,兩人吃飯時互不打擾,卻又同時放下筷子。




吃過早餐後,程星又讓周姐準備了一杯咖啡,她喝了幾口提神,這才拎著包出門。




將改裝過的車開到院子裡,下車準備去接姜瓷宜時發現她已經等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