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九天來 作品

第367章 西北射天狼(一百零三)

  一夜馬嘶犬吠聲不停。

  枯坐到天亮的李桃歌推開房門,血腥味撲面而來,短短几個時辰,不知有多少將士喪命。

  公羊鴻不知所蹤,只留下十幾名金龍衛留在院裡,坐在臺階的南宮獻拍屁股起身,神色略帶憂慮。

  甲士見他走出,舉起金戟試圖將他攆回屋裡。

  揮散不去的血腥味道,使得李桃歌咳嗽幾聲,“公羊鴻呢?他不親自看門,難怪睡不安穩。”

  金甲將士一言不發,持戟緩緩逼近。

  李桃歌抽出南宮獻的月魁,一劍劈出,正中最近甲士,金盔分為兩半,從額頭流到眉心一道血柱。

  金龍衛沒想到他真敢揮劍,震驚中有些迷茫,那名捱了一劍的甲士披頭散髮,慌忙擦去血跡。

  李桃歌面色陰沉,聲音飽含戾氣說道:“公羊鴻把你們留下來,無非是想給我安上屠戮金龍衛的罪名,小爺連劉賢都敢動,何況你們這些護衛,心氣正不順呢,用你們來洩憤也不錯。”

  李桃歌迎面走向金龍衛,步伐裡透出決絕,殺意凜然道:“不退者,死!”

  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悍卒,氣勢遠不是錦衣玉食的天子近衛能夠比擬。

  一人之威,壓的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或許是公羊鴻留了密令,又或許是懼怕李相之子的怒火,十幾名金龍衛不停後退,直至閃開一條寬敞大道。

  李桃歌朗聲道:“宮將軍,莫將軍,隨我出門吧,看看這天是否塌了。”

  一名金龍甲士說道:“公羊將軍有令,只可放李大人一人離去。”

  李桃歌反問道:“公羊鴻說今日會放我們離開,怎麼會出爾反爾,你哪隻耳朵聽到的將令?”

  那名金甲將士硬氣說道:“兩隻耳朵都聽到了!”

  月魁迅猛掠出,挑飛金盔,在他腦袋周圍繞了一圈,兩隻耳朵齊齊落地。

  李桃歌聲音陰冷道:“將令都能聽錯的東西,留著何用。”

  李桃歌側過身,冷聲道:“誰再敢妄言半句,小爺斬了他的口條,膽敢用金戟阻攔,小爺砍了他的雙臂,按照本官在安西立的軍功,就算把你們全宰了,頂多扣除些賞賜而已,大不了爵位不要了,想死的話,儘管放馬過來!”

  金龍衛久居京城,聽慣了阿諛奉承,見慣了諂媚堆笑,從來沒遇到過說砍人就砍人的狠角色,況且對方出自李氏相府,又是西北巡查大軍御史,一時誰都不敢妄動。

  李桃歌見到宮子齊和莫壬良走出,將月魁歸鞘,一臉肅容走出府邸,待四人跨過門檻,十名珠璣閣門客迅速靠近,李桃歌將大門關住,說道:“你們跟他倆走,五人一隊,回各自的行營,探明情況後來這裡匯合,誰敢鬧事,直接拿了給我送來。”

  宮子齊和莫壬良帶著門客離開,李桃歌一屁股坐在臺階,從懷裡掏出昨晚的烤羊肉,眉間依舊有戾氣殘留。

  南宮獻說道:“公羊鴻於子時一刻乘馬走的,聽馬蹄聲的方向,是去了沙州城,把你囚禁於此,大概是怕你壞了他們的謀劃。”

  李桃歌沉聲道:“太子想要保寧軍和復州兵對他效忠,因此把我們三個困在一處,肅清掉兩軍中的刺頭,幾十萬大軍就歸屬太子爺了。”

  南宮獻好奇問道:“既然你能猜到他想做什麼,為何不阻止?”

  “沒用的。”

  李桃歌輕輕搖頭道:“攔不攔,太子都是徵西主帥,他下達軍令,誰敢違抗?太子是怕我在軍中威望太高,保寧軍和復州兵不聽他的指揮,恰好宮家四兄弟又是劉甫的人,這樣強勢派人接管,能儘快掌控大軍,對於整個戰局而言,反倒是幸事。”

  南宮獻詫異道:“所以說……你是故意被囚禁一夜?”

  李桃歌輕嘆道:“為了以最快速度剷除掉郭賊,這個結果其實是捷徑,只是怕宮子齊和莫壬良受不了,回頭再鼓譟大軍譁變,於是在這裡陪他們一夜,解開他們心頭鬱結。想想看,一個在保寧要風得風要雨的雨的將軍,一個幾萬大軍的少帥,兩人都是沒吃過虧的地頭蛇,忽然遭受變故,被太子奪走軍權,誰敢保證沒有怨氣?他們往軍中捎去一句牢騷,那可就是滅頂之災,我故意被關在裡面,就是要看他們反應。”

  南宮獻詢問道:“若他們心生不滿,想要伺機報復呢?”

  李桃歌吞掉羊肉,揉了把臉,苦笑道:“囚禁起來?帶回京城?或者……親手殺了他們。”

  南宮獻嘴角扯動一下,明顯能看出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李桃歌神色恍惚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養財,善不為官。我爹犯了心善的大忌,將國庫裡為數不多的銀子,送去賑災,導致西北戰線無錢可用,引來各方勢力不滿。尤其是瑞王黨和太子黨,他們和世家黨歷來不和,若不是拼的太兇,導致元氣大傷,抓住我爹把柄,最少也要以官降三級收場。自己老子的前車之鑑,怎能不記在心裡,這次西征,絕不可心慈手軟,誰對大軍有害,我必親手除之。”

  南宮獻篤定道:“囚禁起來大有可能,我不信你會殺掉宮子齊和莫壬良。”

  李桃歌笑著搖頭道:“其實我也不信,心狠手辣聽起來容易,真要殺掉並肩作戰的兄弟,我的手估計會抖成篩糠。”

  南宮獻正色道:“必要時候,我會替你出手。”

  “算了吧。”

  李桃歌打著哈欠說道:“你還是趴在我的房梁當樑上君子,軍務儘量不摻合,太子想怎麼鼓搗就怎麼鼓搗,大寧是他自個家的,不至於放任郭熙作亂吧。”

  南宮獻充滿質疑道:“誰又說得準呢?”

  半個時辰之後,宮子齊和莫壬良來到府門,各自報了數,保寧軍有五萬將士被拉到沙州城,復州兵被拉走兩萬,別看人數不多,這些都是披甲或者騎兵精銳,留下來的都是輜重兵和老弱病殘,戰力比起農夫也就稍強一些。

  凡是敢反抗的將領,立即抓走,有強橫貨色率領手下反抗,全都被砍去首級,滿城幾百具屍首,大部分是保寧軍將士,復州兵經歷了起伏波折,反倒是逆來順受火氣平淡。

  聽完二人講完,李桃歌笑道:“這麼說來,太子也沒趕盡殺絕,給你們留了十幾萬大軍呢?”

  宮子齊神色凝重道:“他們淨找好的挑,留下來的說是十幾萬大軍,有的士卒連兵器都沒有,馬不到一千,弓弩,攻城器械,軍糧,大部分被擄走了,這仗咱們還打不打了?”

  “打,當然要打。”

  李桃歌撩袍起身,“軍糧不用發愁,我會督促後方調撥過來,至於兵器麼,太子在前面打,你們在後邊撿,他們才十幾萬人而已,總不至於人人腰間插五把刀吧?多餘的可以勻給你們用。估計打到碎葉城,你們手裡的傢伙就攢的差不多了,照樣可以建功立業,沒準兒還能生擒郭熙呢。”

  宮子齊和莫壬良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各自發笑。

  李桃歌突然覺得不對勁,左右張望。

  昨日自己騎來的馬呢?

  李桃歌朝南邊淬出一口,惡狠狠罵道:“媽了個巴子的,說是怕路途有盜匪,護送小爺來巨石城,走之前順手牽羊,把爺爺的馬給騎走了,你那麼會搶,守在宮裡真是屈才,咋不去當盜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