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狐本狐 作品

第八十一章 都付與斷井頹垣

姜平護送二人到了外閣處,一路上還遇到了一些應天釋的殘黨,不過見到姜平也都沒了脾氣。姜平不願再發生爭鬥,任憑他們逃竄。

行走到最後,王一言才支支吾吾對姜平說:“姜兄,多謝你出手相助了。”

姜平道:“沒事,你得多謝你這兄弟來向我求助,否則你真的要葬身於兇獸之口了。”

姜平轉身正欲離去,但是瞥見王一言古怪的神情,察覺到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便開口道:“怎麼?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王一言突然跪了下來,失聲痛哭道:“姜兄,實在是對不住了,那日你進楚閣門的時候,我也進了辱罵你的行列。那時候我不明真相,都為意氣所使,實在是該死!”說著王一言就要抽自己巴掌,但是想到自己半張臉都被腐蝕了,就喪氣的垂下了手。

姜平道:“沒事,我也確實殺了楚閣門的長老,是我有錯在先。”

風捲著落葉,一片蕭瑟。

任憑王一言如何痛哭流涕,姜平還是轉身離去了。內閣這一片被稱為捲菸廊,是戰後相對完整的一片區域。捲菸廊九曲十八彎,一側的牆上銘刻著許多先輩高手的真跡,姜平之前時時來觀摩,聊作愜意之事。

走到捲菸閣盡頭,姜平看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這是先前的戰鬥留下的。而裂痕中似乎有光芒在閃,姜平心生奇怪,並將手插進裂痕之中,然後猛的一拽,將裂痕徹底撕開。

裂痕之下是一塊石碑,如此觀來它本來就處於捲菸閣裡面,只是後人又在其上新修了一堵牆。

石碑刻著一行字,字跡幾乎被風化了,看不真切。姜平仔細打探著,突然猛的一激靈,他擦了擦自己眼睛,確認了自己所見非虛。

石碑上是一句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姜平很是震撼,這是明末湯顯祖寫的曲詞,竟然出現在這另一個世界的石碑之中,而且這石碑看起來至少有一兩千年曆史了。但是這種奇特的現象姜平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這兩個世界絕對有某種冥冥之中的聯繫,但究竟是什麼,姜平目前還無以得知。

姜平向前方走去,忽然發現拐角處有一個人影,姜平扭頭看去,只見那個人是個光頭,但是渾身灰濛濛的,再加上低著頭,無以看見其真容。

在姜平走近時,那人突然抬起頭來,姜平這才發現此人是屈夢雲,他參與了戰爭,雖然受傷不多,但是心靈的創傷肯定是巨大的。

“姜兄……”屈夢雲看著姜平,聲音如遊絲,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微笑。

姜平趕忙把他扶了起來,屈夢雲的身體狀況很差,哪怕在姜平的攙扶下也幾乎要摔倒了。

“打了好幾架,不過他們都沒打過我。”屈夢雲帶著炫耀的語氣和姜平說道,姜平寵溺的摸了摸他的大光頭,一切都宛如往日。

在這樣的浩劫之後,身邊的兄弟還毫髮無損的活著,這對於姜平來說,實在是大幸了。

自從被應天懸鎮壓在禁地之後,姜平一直處於深度冥想之中,與外界隔絕。

“我帶你去水幻居歇歇,那裡離楚閣堂較遠,應該沒有受損。”姜平道。

屈夢雲道:“好啊,不過我走不了太快,得慢慢走。”

姜平攙扶著屈夢雲,一步走一步歇。屈夢雲雖然有氣無力的,但是仍然滔滔不絕的和姜平講著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英勇事蹟,說的神采飛揚。

“姜兄,你怕死嗎?”屈夢雲突然提到。

“死麼?怎麼會不怕呢?”姜平說道,“我當然怕死啊。”

“那你覺得會有人不怕死嗎?”屈夢雲問道。

姜平道:“有的吧。有的人會忘了自己想實現的目標而捨生忘死,當然也有些人腦子一熱,也就不怎麼怕死了。”

屈夢雲問道:“那你有不怕死過嗎?”

姜平想起了過往的種種,道:“好像有吧,不過我也記不清當時我怕不怕死了。不過現在肯定還是怕的,畢竟我還沒活夠呢,也沒有什麼目標什麼人值得我捨生忘死吧。”

屈夢雲點了點頭,道:“那如果是我殺死了你,你會甘心嗎?”

姜平被這個問題說的一愣,他看向屈夢雲,發現屈夢雲的神情十分認真。姜平笑了笑,打趣道:“如果是你殺的話,那說明我確實該死嘍。”

姜平轉過頭去,不想在這種問題上逗留太久,便拉著屈夢雲再度向前走去。

“那就讓我來殺死你吧。”

走著走著,屈夢雲突然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話,而且姜平確然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姜平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卻看到屈夢雲淡漠如劊子手一般的眼神,緊接著姜平感到腹中一痛,再低頭看去時,發現一柄漆黑如墨的刀插入了自己腹部。

“你……”姜平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屈夢雲一把將姜平推開,那把刀上似乎有某種毒素,姜平脫力的往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穩定下身形。

“你一直都想殺我?”姜平拔出了匕首,傷口上淌著黑血。

屈夢雲的眼神淡漠充滿殺意,與往日活潑可愛的屈夢雲根本判若兩人。屈夢雲淡淡道:“是的。”

“為什麼?”姜平突然覺著心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匕首的作用。

“因為你殺了我的爺爺。你來楚閣門之前殺的人中,有一個人是我爺爺。”

這番話如晴天霹靂,姜平的心如刀割,他的臉扭曲著,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你在我面前的一切,都是裝的嗎?”姜平的聲音中似乎帶了些許哽咽。

屈夢雲道:“是的,都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殺你罷了。從一開始,我引你到太極室,發生了一場混戰,其實就是我所安排的。之後你與應天釋相遇,也是我將他引來的,只是我實在沒想到,這麼多人原來還打不過你一個,而平日囂張跋扈的應天釋竟然沒有出手來殺你。之後的比武大會,也是我刻意輸掉關鍵比賽,使得你不得不與應姝可對戰。進發燕青靈墟前發生的事情,也是我故意為之,想要將你置於眾怒之中。只是可惜了,到燕青靈墟之中後,你竟然直接消失了。枉費我精心做了一個局,就等你跳過來。”

“而如今,總算給我找到機會了,那把匕首叫做死極刃,一旦被它插入體內,那必死無疑,你已經沒救了。”

“你就不怕我臨死前也把你拼死嗎?”姜平的語氣冷了下來。

屈夢雲的神色沒有一點的變化,道:“就如你所說,我有我可以捨生忘死的目標,那就是殺了你。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就算死一千次也無所謂。而死在我手中,如你所說,那不就是該死麼?”說到最後,屈夢雲的語氣中甚至帶了些許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