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酋 作品

第九十七章 菁華樓之變

“大人,您雖到了倚翠園可若是沒有園主人同意的話您也是進不去的,這是樓中的規矩!可大人倘若是有公務在身的話,就算是園主人不同意樓中也會給您方便的!”

天然最後提醒道,至於別的她就真的不知道了,儀門之後的事情莫不是這些年姐妹們私下交流她是萬萬不知的,亂打聽可是會找來禍端的!

“無妨,你且上前叩門,本官看他是開還是不開。”

咚咚咚!待天然摳門幾息後,倚翠園園門之上同樣浮現出一抹倩影。

“綠蘿姐姐,有客登門煩請姐姐通稟一聲。”

看著天然怯生生的模樣黑白這才想起天然不過十七歲而已,從自開始時的唯唯諾諾到馬車上透露出的那抹對廣闊天地的嚮往再到如今怯生生的模樣,天然不過是個身份不高的小丫頭罷了,所謂的儀態大方進退有據全都是催生出的,她不曾去甄辯好與壞其生活的環境也不曾給其這種資格,大多時候她只能被事情推著走總也無法決定去與留。

“是天然妹妹啊!妹妹且在此稍後,姐姐這就前去通稟。”

名叫綠蘿的女子只是掃了一眼黑白身影便消失不見,樓中自有傳遞信息的渠道,再說前往各個園子的路除卻雲階之外就只有一條壓根就不曾有路過這一說,黑白與天然在踏上前往倚翠園之路的那一刻園主人便已經知曉了。

不多時倚翠園柴扉洞開,名叫綠蘿的女子在前引路黑白與天然一前一後依次進入園中。

捉閒庭,一身穿雲鶴白袍的青年一腳踩在地上另一條腿彎曲踩在榻上,琴聲幽咽青年閉目凝神手掌在膝蓋上不時地搭著拍子。

“公子,貴客到了!”

綠蘿微微欠身,轉身便來到古琴前再次彈奏起來。

“綠蘿,公子我聽著這麼多曲兒還是你彈得最好!”

綠蘿聞言淺笑晏晏嘴角微微上揚繼續彈奏,張雲起莞爾一笑緩緩睜開雙眼,“貴客終於是來了,著實是讓我好等啊!在下張雲起張洞明之子,見過遠道而來的貴客。”

眾人見張雲起並未起身只是拱了拱手並未感到有絲毫意外,張大公子放浪形骸世人皆知,可來者究竟是何人,面對張公子竟然非但不回禮反而是自顧自的坐到了另一側的榻上,如此行徑不可謂不是大忌,自張公子入主倚翠園來訪之人無疑敢坐在榻上!

“好飯不怕晚,讓你等你就乖乖的等,有話憋著等,我走了再說!”

僅是一句話黑白便斷定姚家不過是個引子,張雲起的目光從未真正落到上面來。

“說的極是,是在下失禮了,給您見禮!”

張雲起突兀起身行禮,言行舉止皆是符合規矩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汪祺,這就是你說的不學無術沉迷酒色?張雲起的禮節從何習得,莫不是天生的!只此行禮一事黑白便更加堅定了張雲起此人非同小可,至於汪祺這位將軍所說的張雲起無心修行一事更是半點不能信,什麼臭名昭著,張雲起此人怕是猶擅藏拙!

“已經知曉本官的身份了?”

張雲起並不急於回答反而是先給黑白添了一杯茶,“身份自然是不知,在下於隴西這一畝三分地自然是朋友遍地,天都也是識得一些的可往北就不行了,在下一介紈絝子弟入不了英雄眼,哈哈哈!”

張雲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北邊我還真認識一個,姚遠!郡裡出去的,是個漢子!”

談笑自若的張雲起非但沒有避開姚家反而是主動提及,而且提及姚遠之時更是雲淡風輕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您是外地來的有所不知,這姚遠啊眼光極差,識人之術更是一言難盡,他與他那個青梅竹馬啊十多年了,哪成想我就略一招手啊她竟就貼了上來,那架勢但凡是我給梯子她就敢順著往上爬!饒是本公子見多識廣也是招架不住啊。您說,就這種貨色留在身邊哪還有福氣可言,我就算是瞎了眼又怎會將她留在身邊,非但如此我看她一眼都感覺髒了眼,若不是這對眼珠子留著還有用我都想摳了去!”

張雲起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您說我與那姚遠算不算是有恩?常言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他姚遠就算難受也不過是短痛吧,看清一個人付出這點代價不虧吧?”

“唉,這天底下就是好人難做哦!”

張雲起滿是笑意的盯著黑白,像是想從黑白眼中看出些什麼卻又像是完全的不在乎。

“我聽說此次民變是張公子極力鎮壓這才沒有擴散開來,不知周君是否知曉此事,定要奏請君上好好嘉獎張公子一番才是!”

按這張雲起的說辭,他張雲起非但做得沒錯反倒是有功啊!你既然有功那我黑白就替你邀功!

“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我等做臣子勢必要替君上分憂,何況我父早已位極人臣,此等事情更是分內之事。”

“沒想到外界關於張大公子的傳言是如此的荒謬,今日得見簡直是判若兩人啊!”

黑白同樣端起身前的茶盞喝了起來,果然是好茶一口下肚唇齒留香渾身舒坦。至於張雲起,黑白自始至終都不曾將其單純的視作好人或是壞人看待。張雲起既然不是純粹的紈絝子弟,為人處世自然是有所依據的。

張雲起先是一愣轉瞬間哈哈大笑,“您說笑了,基本沒差的!雲起的確是大公子,可此大非彼大不過是家中獨子排行老大罷了。至於外界的傳言可信確實不能全信,雲起常駐這倚翠園外面就說我沉迷女色,倘若雲起與那個男子坐得近些傳到外面搞不好就成了我好男風了,茶餘飯後的趣事罷了,不過大人可要當心嘍,哈哈哈!”

“這個不打緊,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相信這菁華樓內之人想必還是分得清公事私事的!不過張公子,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下手是不是重了些,我可聽說當街斬殺的就有五十餘人。”

綠蘿依舊撫琴可一旁的天然卻是坐立難安,她從來不曾見過這種場面卻深知什麼事情該聽什麼事情不該聽,可現在這個局面實在是與烈火烹油沒有什麼區別,直到黑白擺了擺手她這才找了個最靠外的地方坐下。

“五十餘人而已,話到這兒我倒是要說上兩句了,這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竟然敢發動民變簡直是死不足惜!如今的安寧是一眾強者爭取來的而不是誰施捨來的,沒有他們這一干百姓叫什麼?叫血食!如有總算是有了棲身之地也過上了安定的生活,非但不懂得感激反倒是發起民變這難道不是忘恩負義?當然,我張雲起並不是看不起他們,我只是看不起他們明知過得不好卻是不另找出路,本公子喜歡與那些個能人異士交朋友,哪怕是個燒的一手好菜的廚子,哪怕是個劫富濟貧的大盜我都願意與之結交,可我唯獨受不了的就是那些碌碌無為卻又怨天載道之人。”

“再說這個世道,弱肉強食實乃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只要生靈有情感有喜怒哀樂那麼它就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慾望,這點你改變不了我也改變不了!那麼強者得到的更多擁有的更多又有什麼問題,並不是說我張雲起實力強大可以擁有這些而您實力強大卻不能擁有這些,這是公平的,任何人成為強者都可以享有相應的權力、地位都可以擁有金錢、美人。不公是難免的,想要所謂的公平就只有變得更強,那五十餘人被當場斬殺原因有很多,可歸根結底就一個,那就是他們太弱!”

“您是不是要說我張雲起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說我張雲起能有今日全要仰仗我那郡守父親,我若是出身窮苦就不會有如此想法更不會有此番言論?哼哼哼。”

至此張雲起只是哂笑,不再言語。

黑白放下茶盞,“你的出身好眼界自然也就要比常人高這是註定了的,可一個人思想的高度卻並不單純的基於眼界,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這也是為什麼如你這般身份的人很多能說出今日這話的人卻寥寥無幾。我不會說假設你出身不好就不會有如此的感受,畢竟你是如此的冷眼審視著這世間,你,張雲起,作為郡守獨子無需與兄弟姐妹爭奪理應是高枕無憂的,成為一紈絝子弟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可你卻是成為了如今的你,這其中的變故不可謂不大。二世祖嘛!勢力背景皆是不缺輕而易舉的便可俯視眾人,縱使殘忍暴虐內心卻不會如此的寒冷。我認為你張雲起就算是換了身份屆時也會一步一步的自己爬上來,他日你我仍有見面的機會。”

“好好好!您不愧是能夠被委任至此之人,料想大人不是出身極好便是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綠蘿速速取來珍藏的美酒,今日需痛飲啊!”

張雲起撫掌大笑,有個地方很早就想去了如今差不多就要得償所願了,與黑白這種人待在同一屋簷下即便是無戰事也不會覺得悶!

“不過,我今日之身份不同以往,原本我是不會與你說些什麼,有想法的人必然有根,即便還不曾根深蒂固可從不會缺少紮根的土壤,改變於任何人來說都絕非易事,可礙於身份本官要與你講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