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有儀 作品

第65章 國舅母馮夫人

 這位“舅母”姓馮,正是當朝皇后郭妙菱的嫡母,如今正封著寧國夫人的誥命。

 論起名分上的尊貴來,在本朝所有外命婦裡她都算得上前三的。

 ——趙觀柔的母親、東月的外祖母楊拂櫻哪裡能和她比。楊夫人只是幽州一個未得封的幽州故將趙偃的妻子罷了,沒有任何的誥命封賞在身的。

 只是這位馮夫人本不是郭妙菱的親生母親,而是郭妙菱的父親寧國公的繼妻。現今的寧國公世子亦是郭妙菱同母所出的兄弟,他們都是原配妻子生的。

 而馮夫人嫁來郭家之後膝下無子,只生了一個女兒。

 所以看似尊貴的皇后母親的地位,其實真實狀態或許也未必有世人想的那般風光無限。馮夫人私下自然也有自己的無奈和苦淚。

 趙觀柔站在一處假山後,靜靜地聽著郭太后和馮夫人的交談。

 郭太后她們應該離趙觀柔很遠,只是這一處假山樓閣的奇妙迴音作用,把她們兩人低低私語的聲音傳到了趙觀柔這裡來。

 馮夫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躁不安。

 “太后,太后!我求求您了太后,蘊兒她、她不能嫁給那鄭家的公子,您不知道,那鄭公子就是個活生生的酒色之徒,何等粗鄙……太后,您怎麼說也是蘊兒的姑母,蘊兒也是國公爺的嫡女,我求求您,幫幫我一把,別讓國公爺把蘊兒嫁給他好不好?”

 蘊兒,郭妙蘊,觀柔猜到她應該就是馮夫人嫁來郭家之後生的那個唯一的一個女兒。

 郭太后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冷斥了她一聲:

 “酒色之徒?那鄭家的門第可不比我們郭家低!鄭家,可是高皇帝生母光慈鄭皇后的孃家。你嘴裡這個酒色之徒,是光慈鄭皇后的嫡親嫡親的唯一侄孫兒,已襲了太原侯的爵的。配妙蘊,實在是綽綽有餘!

 別說妙蘊,便是公主,人家也娶得的。你只看你們馮家是什麼門第,馮家的外孫女能嫁到這種人家,是祖宗積的陰德了。”

 觀柔這會兒就大概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了。

 ——郭太后和她兄長寧國公商議著要把馮夫人的女兒郭妙蘊嫁給那個爛人鄭叔賢。

 *

 梁立烜的生父梁凇被追封為高皇帝,而郭太后是高皇帝的正妻。

 梁立烜的祖父梁錫被追封為聖祖光皇帝,祖母鄭氏就是光慈鄭皇后。

 其實他的祖父祖母那一輩的人估計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孫輩能當上皇帝,所以雖然名義上個個都是這個皇帝那個皇后的,生前一天皇帝皇后的福都沒享過。

 鄭家是當今皇帝的祖母鄭氏的孃家,血親還算近,所以皇帝待他們家也頗多優待。

 所以封了光慈鄭皇后的孃家侄孫兒鄭叔賢為太原侯,讓他們家也成了皇親國戚中的一員了。

 鄭叔賢名中雖帶著個“賢”字,可是本人和這個字實際並沒有半分的關係。

 仗著姑祖母是幽州節度使梁凇的母親,沾著幽州節度使梁家的姻親,鄭家一家素來都在幽州為非作歹慣了的。

 觀柔做幽州侯夫人的時候,也曾聽聞鄭叔賢的那個爛名聲。

 原來郭太后和兄長寧國公如今想做媒,把家裡的嫡女郭妙蘊再嫁給這個鄭叔賢。

 可是聽馮夫人的意思,她做母親顯然是很不同意的。

 按照郭妙蘊的身份,她是太后的侄女、皇后的親妹妹,滿朝文武什麼公侯青年才俊嫁不了,就非要嫁給那個三十來歲、整日吃喝嫖賭、還死過了一個老婆的鄭叔賢當繼室嗎?

 這樁姻親對於郭妙蘊來說顯然是不好的。

 但是犧牲郭妙蘊,卻可以為郭家帶來利益,讓郭家的地位更加穩固。

 畢竟本朝才建國不久,郭家的女人當了太后、皇后;郭家的兒子娶了本朝唯一成年的公主;如今,再讓郭家的女孩兒嫁給皇帝祖母的孃家人,

 ——不說半壁江山,至少皇帝一半的親戚裡都是郭家的裙帶姻親了。

 但是看看鄭叔賢的為人,又難怪馮夫人極力反對。

 她只這一個女兒,如何不為女兒謀劃呢。

 作為母親,她寧可女兒嫁個模樣、年齡登對、溫文爾雅的寒門學子,也不想她嫁那老鰥(guan)夫。

 然郭太后話中這般尖酸,觀柔似乎聽得那位馮夫人身子踉蹌了一下摔在地上,喃喃道:

 “太后,求您……不要。蘊兒她才十八歲啊,那太原侯鄭公子已經三十又四了,大她足足十六歲啊太后。蘊兒正當妙齡,我求求您不要……”

 觀柔心下感到有一絲不忍。

 同是只有一個女兒的母親,她格外能同情馮夫人的遭遇。

 馮夫人在郭家身份尷尬,實際的地位不高,只生了一個女兒,卻連女兒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想象一下,若是梁立烜他日也敢把東月嫁給這種爛人……觀柔都不敢去想自己屆時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米氏也忍不住低頭面露不忍之色。

 見馮夫人實在太過失態,郭太后

嘆息了一聲,又搬出了那副佛口蛇心的樣子規勸她:

 “怎得在你眼裡,那鄭侯爺就是這樣百般的不堪了?你看你,膝下有沒有男嗣,只得了這一女,晚年不還得多靠女兒操心麼?這鄭家現今既無公婆、又無兄弟妯娌,偌大家業只鄭侯爺一個人說了算。來日妙蘊嫁過去,不就是當家主母?

 到你老了,她便可風風光光給你接去鄭家養老都成,也不必聽別人的閒話嘮叨。男人呢,本就沒有不好色的。你管他在外面如何吃喝嫖賭,正妻之位握在自己手中不就是了。

 ——昔年高皇帝如何被那胡妖迷了心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苦處,如今我不也是一樣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