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文昭聖烈趙皇后。
梁立烜那日和柴子奇長談了足足一整夜,直到第二日的天明時分,皇帝起身朝會,柴子奇才離開大中殿。
其實他們倆也到了沒什麼好說的地步了。
倘若早前不是怕梁立烜這個瘋子暴怒之下傷害了東月,柴子奇早就一句話都不想再和他說。
假如不是東月還在,柴子奇早很多年,寧願一死了之,都不想再面對他。
皇帝向他問起他在兗州長大時候的大小瑣事。
尤其問起了他們的母親。
問媞那格是個怎麼樣的女子,問起她的性情和喜好,她生前都喜歡些什麼,問起她後來是如何病逝的、死後如何治喪等等。
也問起了媞那格的丈夫,柴子奇的養父。
但柴子奇並不認為那是他的養父。
“臣無養父,唯有親父一人,父諱忠嗣。”
柴忠嗣。媞那格的丈夫。
皇帝希望他可以認祖歸宗,認為親生父親梁凇,改回梁姓,以後用梁凇為他們所取的名字,但是柴子奇死活不願意,皇帝暫且也只得作罷。
柴子奇大約猜到梁立烜想要做什麼打算,亦始終沒有把自己父母當年合葬的陵墓位置告訴他。
他知道,梁立烜若是知道自己的母親葬在哪裡,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將他母親移葬到梁凇的陵內,和梁凇合葬的。
但是母親生前和父親十分恩愛,母親親口說過,她這一生,只和他的父親柴忠嗣死同穴。
這一晚上零零散散地雖談了許多,但是他們雙方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趙觀柔。
那是他們共同的傷疤。
表面上的氣氛看起來總歸還是和睦的,兄弟相認,皇帝也終於放下身段象徵性地說了幾句軟話,向他道了不是,也承諾說以後要好好補償他。
可是實際上,走到了這一步,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做什麼親兄弟了。
甚至這輩子的關係都很難再有所緩和。
隔閡與仇恨一旦形成,那就是一生的。
皇帝說要封他為王,讓他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權力,但柴子奇一再拒絕,表示“愧不敢當”,鄴帝只好再度放棄了。
柴子奇不需要他一絲一毫的補償。
柴子奇說,不論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至少在名分上,不敢和他攀附兄弟名分,更不敢去做梁家的宗室親戚。
皇帝又向他提起薛蘭信。
其實,薛蘭信的心牽掛在他身上,他也是能看出來的。
他說想將薛蘭信嫁給他。
柴子奇還是拒絕。
“卑賤之軀,早就是久病之身,積疾難醫,何必再拖累了她不幾年後就要守寡!”
梁立烜默了片刻,
“孤會讓宮裡太醫署的醫官們好生為你醫治的。”
說完這句話後,外面已經亮起了朦朧的晨光,也到了皇帝該朝會的時辰了。
梁立烜忽然想到了什麼,在離開時停頓住了自己的腳步,詢問柴子奇:
“到宋州的那個晚上,你為何夢中口口聲聲直喚著女君二字?你是不是見到誰了?”
柴子奇微微一笑:“陛下覺得臣該見到誰呢?”
“臣那天晚上,倒的確是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六年前女君生產的那個夜晚,臣身披甲冑,站在長安城樓上眺望遠方,為小女君的出世而高興不已,想著主公和夫人喜得了明珠,臣的心中亦甚是雀躍。只是後來,那一晚……”
那一晚發生了什麼,他們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