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有儀 作品

第98章 末附請假條

 就在趙觀柔說完這句話之後,梁立烜死一般的寂靜了許久。

 連在那吃食的大黃犬都十分自覺地放輕了咀嚼吞嚥的聲音。

 其實自重逢以來,趙觀柔和梁立烜之間就多是這樣尷尬而又無奈的寂靜和凝滯。

 或許是彼此都想不出來究竟還有什麼話可跟對方說的。

 觀柔其實很厭煩再和他一遍遍地掰扯著當年的什麼委屈和受到的侮辱,而梁立烜,大抵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和她提起當年之事。

 所以到最後了免不了彼此之間唯餘寂靜。

 但是這一次,觀柔似乎有些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回的寂靜不同於以往,空氣之中的寂靜還夾雜了一股別樣的氣息。

 是因為梁立烜。

 即便背對著他、沒有看見他的樣子,可是觀柔也發覺了他周身氣息的異常。

 月兒生辰當晚,他識破她一直以來的偽裝的時候,那一瞬間,他周身的氣氛就十分凝滯,一片的低氣壓,幾乎讓人忍不住心生顫意。

 但是這一次,他身上多了一絲名為“可怖”的味道。

 瘮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連觀柔的心都不禁被人揪緊了似的喘不過氣來。

 可是,明明就在被她識破的那一晚,她都不曾如此害怕過。

 為什麼?

 為什麼現在的境況似乎、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

 即便沒有回身,觀柔也似乎聽到了梁立烜步步逼近她的腳步聲。

 一下一下,幾乎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感到有一絲莫名的懼怕,然而心中又唾棄自己對梁立烜的這種畏懼感?

 她有什麼可怕他的?

 她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段所謂的“情”、所謂的“夫妻一場”,倘若能在龍徽元年的正月二十那日隨著她的死亡而徹底終結,對彼此來說已經算是一種體面的結束了。

 生離死別雖不好看,可也勝過活著相對時的百般糾纏、彼此都用最猙獰難看的面目來面對著對方。

 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本來還臥著的黃犬第一個四腳直立站了起來,漆黑的長鼻嗅了嗅,警惕地望著梁立烜,一邊將自己的半邊狗身子伸了出來擋在觀柔面前,像是想要保護自己的主人。

 梁立烜冷笑了一聲,根本沒將它放在眼裡。

 觀柔聽到他的腳步聲停下了,知道他就站在自己身後,所以慢慢回過身來和他,和他面對面而站。

 梁立烜一頭灰白交錯的發更顯得他百般滄桑憔悴。

 他痴痴地望著觀柔的容顏,聲音極低地道:

 “觀柔,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是麼?”

 倘若趙觀柔有用心分析他的表情和語氣的話,就會讀出他這短短一句話中隱藏著的極深的、暴虐的情愫。

 但她那時候並無暇在意他的心情,所以只是想也沒想地迎著他哀求的眼神回了一句話:

 “不然——陛下還要和我一罪婦再續前緣麼?”

 她十分無所謂地笑了笑,“陛下雖不曾親自休妻叫我下堂,可是龍徽元年自我死後,咱們的那樁婚事,本來也就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所以陛下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改娶郭氏女,本是理所當然之事,我並不曾因此而對陛下有半分怨懟之意。”

 “如今我能僥倖再回到我的月兒身邊,只求能當一個內廷女史,待在女兒身邊陪她長大就足以。若是陛下也覺得對我有半分虧欠補償之意的話,我只懇請陛下能應準我的這點心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