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關暗度 作品

棋差一招

    “衛平,也不是你的真名吧?”李二狗問。

    “衛真衛假,衛平衛凡,重要嗎?有區別嗎?”衛平又喝了一口酒,目光變得銳利,“出了這道門,你從沒見過我。”

    “我明白。”李二狗不再多說,艱難點頭,“反正我不記得你的樣子,更無人可說。你多保重。”

    李二狗走後,衛平一邊欣賞玉簡和拓本,一邊喝完一壺酒。

    然後他慢悠悠起身,敲了敲牆:

    “隔壁的朋友,貼在牆上偷聽別人說話,不太禮貌吧?”

    一牆之隔,忽傳來一聲悶響,彷彿重物落地。

    不過片刻,一位錦衣華服,珠光寶氣的少年修士推門而入,賠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樓裡都是這樣設計,方便客人聽牆角助興。”

    對趙濟恆來說,春風如意樓就是他第二個家。

    他在這裡的時間,比他在華微宗的時間長得多。他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每種酒水、每個曲子、每間客房,比對華微宗功法數的多。

    他見棋試魁首上樓,以為遇到同道中人,卻看對方神情嚴肅,不像來找姑娘。

    李二狗進門後,他好奇地閃進隔壁,悄悄打開傳音管探聽。

    此時他見衛平不惱,臉上笑容更濃,帶著探知隱秘的興奮:

    “李二狗的棋術是你教的,對不對?”

    衛平也笑:“你想不想學呢?”

    “我……”趙濟恆剛開口,脖子一涼,渾身僵硬。

    冰冷劍氣穿透皮膚滲入骨髓,他瞬間汗毛聳立,像被一雙巨手狠狠掐住。

    目光轉下,看見一柄劍。

    竟然只是一柄低階劍?就能製得他動彈不得。

    危急時刻,趙濟恒生鏽的腦子飛速轉動。

    這柄劍好眼熟!

    到底在哪裡見過?

    “你是誰?為什麼拿著宋潛機的劍?!”

    衛平一怔:“誰的劍?”

    那夜黑店當鋪,這柄破舊的低階劍,與數張嵌滿珠箔寶石、光彩奪目的名琴並列桌上。

    像一隻灰撲撲的山雞落在鳳凰群裡,毫不起眼。

    但他一眼看中,覺得甚閤眼緣,便耍賴犯渾,強行從當鋪買走。

    原來那夜宋潛機也去過黑店,還留下一張“奸商符”。

    原來他們差一點就碰面了。

    “宋潛機,這是宋潛機的劍!”趙濟恆已帶哭腔,“你是不是他派來殺我的?”

    衛平收手,撫劍而笑,自語:“果然有緣啊。”

    趙濟恆腿一軟,劇烈喘氣,面如金紙。

    逃過一劫,他手腳並用爬起來:“我有、我有很多靈石,全都給你!你也幫我一次,就像你幫李二狗,行不行?!”

    他以為衛平在說與自己有緣。

    衛平笑眯眯看著他:“什麼事?”

    趙濟恆:“幫我殺宋潛機?”

    可恨的宋潛機,可怕的宋潛機。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盤桓許久,今天終於脫口而出。

    衛平卻道:“不行。”

    “為什麼?你怕他?!”

    “不是我不夠強,實在是春天的華微山風太涼!”衛平伸了個懶腰,整理好散亂衣衫,“等盛夏再說吧。”

    “吃飯可以等,這事不能等!”趙濟恆伸手抓他衣角。

    卻見那人影一閃,飄出窗外。

    趙濟恆奔向窗戶,向下張望。

    長街如故,人流如織,車水馬龍。

    那人混入其中,如水滴入海,杳無蹤跡。

    他隱約聽見一陣笑聲、幾句走調的歌聲:“千場歡樂萬場醉,地上浪子天上仙。”*

    趙濟恆扶著窗框,猛然搖頭。

    他震驚地發現,自己已記不清那人長相。

    無論如何用力回憶,那張平凡面容始終一片模糊。

    難道是做了一場夢?

    從來沒有一個叫衛平的怪人,棋試魁首李二狗也沒來過。

    我酒還沒醒。

    趙濟恆心神恍惚地下樓,差點被絆倒。

    一路朋友招呼、美人阻攔,他視若無睹,怔怔站在街上。

    忽一陣煙塵揚起,一人身穿華微宗執事服,迎面奔來:“趙執事重傷,您別玩了,快隨我回去罷!”

    趙濟恒大驚,瞬間將剛才的怪事拋到九霄雲外:

    “如此緊急,先找我有什麼用?還不快送赤水峰,找峰主趙太極,要一顆續命的還陽丹!”

    報訊執事臉色青白變幻,急哭道:“人、人就是趙峰主發火打傷的。”

    “怎麼可能?!”趙濟恆喃喃,“我還在做夢對不對。”

    這個可怕的修真界!

    作者有話要說:  *處化用自唐寅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