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青牛

天界，兜率宮。

一道青光穿過雲海進入大殿內，正在盤膝打坐的太上老君突然睜開眼，接住青光，看了一眼後便要離宮下界，但剛剛行至門口，一個道士竟然擋在道祖面前。

“師父，還請三思。”度厄真人拱手躬身，“一世因，一世果，六道轉，緣分過。”

太上老君看著自己這個“又大又小”的徒弟，略有驚訝。度厄真人是個怪才，如果按照第一次入門時間，那他本該是太上這一門的大師兄，但這道士有個怪癖，當看好某個新式修煉方法後就會主動坐化，轉世投胎，從零開始，而太上道祖便會再次收他為徒，所以度厄真人既是太上門的大師兄，也是師弟。道祖以平靜的語氣說:“你膽子還是那麼大。”

度厄真人也不講話，就那麼低著頭。

師徒二人僵持一小會，玄都大法師也來到宮門口，瞧了一眼就明白了一切，稍作猶豫，亦是躬身拱手阻攔太上道祖，“還請師父三思。”

有兩個最愛的徒弟阻攔，道祖的氣勢弱了些，輕聲道:“我從未想放棄青牛，它之前有命劫在身，挨受六道磨礪，算是過了命劫，合該迴歸。”

度厄真人依舊沒講話，玄都大法師說道:“師父，輪迴就是輪迴，青牛已經不再是青牛了。”

道祖站在宮門口，仔細思量許久，心中頗有掙扎。按理說，修為、境界到了太上老君這種水平，當該不會受情感、心魔之類的情緒困擾，但事實上，他其實和普通修士差不多。所謂情緒、情感，或者說是“人性”，不是專指人的心思，而是說生靈原始的慾望，不同的修煉者對其處置也有不同:有一種修煉者主張拋棄情感，比如東華帝君，他將大部分情感分給純陽道人，留下較多的理性；還有一種修煉者主張較多保留感性，比如玉皇大帝，他曾經無數次轉世，保留了所有劫身的心性，最後融為一體；再有就是太上老君這種，不刻意地刨除或者保留情感，順其自然，所以哪怕修為極高，境界極深，仍舊無法擺脫情緒的困擾——當然，對待情感的方式依個人情況而定，沒有說誰是對誰是錯。

宮門口的師徒三人沉默許久也沒有結果，附近的道童們看出有點不對勁，全都跪地，惶恐不安。這時，一隻蝴蝶從宮外飄飄搖搖地飛來，它比度厄真人膽子還大，竟是落在了太上道祖肩頭，雙翅俯下，做叩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