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一百九十五章:白裳望淵 黑裙負劍

    邵小黎睜大了眼睛,她一口氣這才落了下來,胸脯劇烈著起伏了一番,終於意識到自己躲過了寧長久的這一掌。

    四個月前,老大要自己隨他學劍時怎麼說的來著……

    她覺得有些眩暈,連忙也伸出了手,握住了寧長久的手。

    寧長久的手不似她那般綿軟,卻給她一種莫名的心安。

    邵小黎從草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平復著喜悅的思緒。

    寧長久看了一眼她掌緣因為長期練劍而磨出的白色小繭,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他看著她臉上藏著的笑容,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邵小黎仰起頭,說道:“老大忘了一開始練劍時候,你的承諾了嗎?”

    寧長久當然記得,那時候他說,邵小黎什麼時候接下這一掌,就算是出師了。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當時被這虛晃一掌嚇得站都站不穩的少女,如今竟也可以做出靈巧的應對了,最後雖然結果有些狼狽,卻也勉強算是躲過去了。

    “嗯,恭喜小黎,出師了。”寧長久說道。

    邵小黎得到了老大的認可,笑靨如花,說不出的喜悅。

    寧長久好奇道:“你這麼高興做什麼呀?”

    邵小黎說道:“這樣以後我們就沒有師徒名分了呀。”

    寧長久問道:“師徒名分有什麼不好的麼?”

    邵小黎言之鑿鑿道:“當然不好呀,書上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與徒弟之間可是有倫理綱常的,做起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的,也只有一些沒有德行,不要臉的人才會對自己的師父啊徒弟啊起念頭,斷界城就有許多這樣的,假借師徒的名分,實際上卻一點學技藝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為了套個近乎,然後伺機下手,這樣子是不對的,小黎和他們就不一樣,我每日勤勤懇懇修煉,就是為了早日出師,換取一個自由之身,老大呀……要是你之前對這方面有什麼顧忌的話,現在就不用有心理負擔了。”

    邵小黎低著頭,侃侃而談著,越說到後面,聲音便也越來越小,臉頰紅撲撲的。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一個女孩子說了這麼多,為什麼老大一點回應都沒有呀。

    終於,她鼓起勇氣抬起了些頭,卻發現寧長久冷著臉,五官僵硬,神情似乎不太友善……

    “老大,怎麼了呀?”邵小黎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寧長久平靜了看著她,強行擠出了個微笑,道:“沒有,你說得很對。”

    終於把邵小黎按回床上睡覺之後,寧長久一個人來到了屋外,想著少女方才的一番話,不由地想起了陸嫁嫁,無奈地笑了起來。

    自己原來這般禽獸不如麼……

    斷界城的夜空沒有月亮,那襲白衣玉立的窈窕雪影恍惚間在眼前晃了晃,於是他的眼中便有了月亮。

    也不知道你們怎麼樣了……

    他靜靜的想著,修羅神錄的所有內容隨之湧入血脈,如奔騰不息的馬,開始一輪輪周天的循環。

    也不知這匹馬能不能踏風直上雲霄,載著他與那月色相逢。

    ……

    ……

    陸嫁嫁也不知道自己深淵外枯坐了多少日了。

    這片深淵像是一個凹陷的平面,永不停歇地跌追著,無論她跳下去多少次,都會被無可抵抗的力量送回原點。

    深淵外的茅草屋子在歷經風吹雨打後有些破損,草屋門口的木人上刻錄著時間,一天一畫,如今已是一百五十餘道刻痕了。

    轉眼之間已是五個多月。

    蓮田鎮的荷花早已凋謝,深淵之中也再沒有動靜傳來,死寂得令人絕望。

    她依舊白衣如雪,墨髮如瀑,仙氣出塵,只是秀美的臉頰顯得有些清瘦,因為先天劍體的緣故,她的肌膚卻不受風雨歲月的影響,依舊瑩潤如玉,宛若諭劍天宗冷冽的雪。

    日與夜在劍裳上交替著影子。

    陸嫁嫁劍體初成破入紫庭之後,境界的攀升超過了諭劍天宗歷史上任何的天才,只是她再也沒有笑過,偶爾也只是對著深淵將那心魔劫中的曲子哼成曲調。

    歲月如流,平生何己……

    也不知道淵下之人能否聽到,然後被自己喚醒。

    而諭劍天宗的長輩與晚輩也偶爾會送來一些換洗的乾淨衣裳,寧小齡在修煉之餘也會陪著師父一起來看著深淵,只是她境界太低,無法在南荒待太久,每次陪伴陸嫁嫁半個時辰便要離開。

    寧小齡依舊住在內峰裡,每日隨著其他弟子們練劍,回到房中之後便與韓小素討論一些有關於鬼魂的來龍去脈和法術。

    有時她也會去書閣看書,書閣中那位老人早已死去,如今看守書閣的是雅竹師叔,她看書的時候,樂柔有時也會捧著本書坐到她的身邊,與她輕輕閒聊,寧小齡偶爾會笑笑,更多的時候則是心不在焉的發呆。

    如今峰中與她關係最好的,便是樂柔了,樂柔希望自己可以幫她早些走出陰影,只是寧小齡雖然看似平靜,但偶爾一些小動作卻依舊會暴露出她的想法,譬如她們走在一起時,寧小齡會忽然扯她的袖子。

    這是她過去與師兄經常做的動作。

    這樣的日子於某一日出現了一些波瀾。

    那是初秋的一個午後,荊陽夏馭劍來到深淵邊,給陸嫁嫁送去了一封信。

    “這是什麼?”陸嫁嫁很少開口,聲音有些乾澀。

    荊陽夏解釋道:“三百多年前,祖師曾與一位中州大宗的高人交好,險些結拜了兄弟,這幾百年,兩宗相隔山海,極少有書信交流,但此次九嬰現世還是驚動了不少人,那大宗的宗主聽聞了諭劍天宗發生的事情,念及祖師情誼,給宗門送來了不少丹藥和兵器,還承諾了三個弟子的名額,可以讓弟子去往他們那修行,待到道法大成之後再回來光耀宗門。“

    荊陽夏嘆息道:“你也知道,如今我們宗門哪怕修修補補數個月,依舊氣運凋敝,靈力稀薄,如今實非修道之良土了。我們宗中也有不少弟子,無論放到天下何處,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也不好太耽誤了他們。”

    陸嫁嫁安靜地聽著,帶荊陽夏說完之後才輕輕開口:“是古靈宗麼?”

    古靈宗是中州赫赫有名的宗門,他們擁有一套獨特的秘法,可以將先天靈脩至極致,那宗門所落之處,據說還是當初冥君隕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