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兩百一十五章:深淵之外 離別之前

    若是仔細搜尋,依舊可以在牆壁上看到那些骨釘扎過的痕跡或者殘留。

    想著這些,寧長久便來到了牆壁邊,手指觸摸了上去。

    正在他準備以白骨為階時,司命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後,喊了他一聲。

    “怎麼了?”寧長久問。

    他才一回頭,便看見有什麼東西傾了上來,他原本想要反擊,但道心卻沒有察覺到絲毫的殺意。

    接著,柔軟的髮絲癢癢地搔上了脖子,他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什麼纏住了,那東西柔軟得像是最細膩的海沙,卻透著淡淡的溫潤的觸感,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意——那是司命的唇。

    寧長久還在猶豫要不要推開她,遲疑之間,他的嘴唇傳來了一陣痛意。

    司命鬆開了手,面帶微笑,似意猶未盡。她伸出一截手指抹去了唇間的血,道:“這是邵小黎讓我轉達給你的。”

    寧長久想起了太陽昇起之前,她們那忽然的一吻,當時他原本以為是這對姑娘相愛相殺搞出了感情,不曾想這個吻原來是想間接傳達給自己的……

    司命淺淺笑道:“那個傻丫頭呀,哪怕到了最後的關頭,還是沒有勇氣來親你一下,就在我的耳邊命令我幫女主人親下男主人,呵……多傻的姑娘啊,怎麼就遇到你這樣的人精?”

    寧長久沉默了一會兒,他抿了抿嘴唇上的鮮血,道:“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你想的只是這個?”司命臉上笑意收斂,她冰眸微寒:“你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裡,讓她獨自走這麼遠的路,你心裡就沒有內疚?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喜歡她?”

    寧長久道:“情發乎於心,非我所能掌控,但下次見面,我會給她一個交代。”

    司命嘲弄道:“交代?什麼交代?難不成你還要建造一個神國,把你喜歡的和喜歡你的姑娘都放進去,讓她們各司其職,和諧相處?”

    她說完這話,便盯著寧長久,可她非但沒在寧長久臉上看到掙扎和挫敗,反而見他微微低下頭,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提議。

    司命未能迴歸神國之時道心依舊平靜,但此刻卻激起了些許波瀾:“你難道還是認真的?”

    寧長久輕輕搖頭,笑道:“玩笑而已,不想這些,我們先出去吧。”

    司命冷哼了一聲,道:“那我又算什麼呢?寧公子?”

    寧長久同樣露出了微笑:“你若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可以摸一摸右腿內側的奴紋。”

    司命的微笑斂去,她袍袖間的手指輕顫,道:“那奴婢可要好生服侍寧公子,到時候記得帶我去見見女主人呀。”

    “欠打。”

    寧長久嘆了口氣,不明白為什麼這位神官大人這般不知死活,他念頭稍動間,司命便跪在了地上,小腹熱氣翻湧,渾身電流穿梭,顫慄不已,使不上一絲力氣。

    “你……你說過不碰我的。”司命艱難開口。

    寧長久道:“我本來就沒有碰到你。”

    “無恥……”司命單手撐地,不停地喘息著,唇邊的潤紅之色更豔。

    寧長久走到她的面前,微笑道:“以後乖一些,否則可不止這點懲罰。”

    原本對此嗤之以鼻的司命在奴紋一次次的刺激之後,最終還是難以忍受,哀聲求饒。她軟綿綿地半趴在地,身子不停起伏,散亂的銀髮貼著精緻的臉頰,口中極不情願地為先前自己的無禮話語給寧長久道歉。

    這一次之後,司命確實乖了許多,寧長久之後也多是嚇唬,未再追加訓誡。

    他們開始一起努力,在光滑的牆壁上釘上骨釘。

    他們如今的境界遠比白夫人剛孕育而出時要強大,所以佈置的骨釘相隔得也很遠,每一顆之間都隔了十餘丈,這是他們每一次騰躍的落腳點。

    但深淵還是太深,饒是如此,他們想要離開這裡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們用靈力一邊抵禦著深淵中無形之力的拉扯,一邊不停躍起,在牆壁上釘上骨釘,然後立在上面,調整呼吸,準備著下一次的跳躍。

    疲憊之時,他們便在同一根骨釘上小憩,司命刻意逗弄他,將身子壓上去,寧長久起初無動於衷,但越臨近井口,他便越是‘矜持’,始終與對方保持著距離,避免自己被這個漂亮得禍國殃民的女人誘惑。

    數個日夜之後,那個幾乎不可見的深淵之口終於展露在了他們的面前。

    井口要比深淵窄小很多,看上去就像是荒郊野外一口普通的井,哪怕出去之時,也只能容納一人。

    司命率先出去,然後將寧長久一把拉了出來。

    “我們……出來了。”司命看著那雜草叢生的古井,鬆了口氣,她想象著這些年發生的一切,恍若煙雲幻夢。

    寧長久的手搭在這口古井的邊緣。

    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只見先前他們攀援的牆壁上,垂下了一根根密集的線,那些線與南荒的深淵如出一轍,只是他們從下往上看時,卻無法看到這些。

    司命看著前方,看著這個真正遼闊而自由的世界,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

    忽然間,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觸碰著自己的後背。

    那是風……柔和的風,與那個世界的風截然不同。

    她側過些頭,看到光柔軟地映上了她的臉頰。

    光……哪來的光?她想著這些,慢慢地回頭,然後徹底震住了。

    這裡的夜空不是幽暗的。

    芳草如浪的原野上空,璀璨的銀河橫亙。

    它們像是仙子失手散落的璀璨鑽石,也像是天空中永不熄滅的幽藍煙火。

    而那銀河之外,孤寂地掛著一彎月亮。

    她看著那暌違了七百年的殘月,心頭一軟,忽然有種流淚的衝動。

    她像是精美的瓷瓶,於此刻倒光了所有陳年的酒水,從此之後她心中盛的,便是這浩渺的星河與淡緲的月光。

    寧長久也回過了頭,悠悠地看著這久違的夜空。他注意到了身邊女子神情的變化,側目望去時,他看到她眼眸中的冰霜已經褪去,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柔和。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寧長久輕輕開口:“以後你自由了。”

    司命自嘲笑道:“奴紋在身,談何自由?”

    寧長久也笑了:“我不會干涉你的去留,只要你別在我面前刻意尋釁,你便是自由之身。”

    司命道:“以後沒有主人在身邊管教,就不怕我做出什麼惡事?”

    寧長久道:“我相信神國的神官大人不是壞人,如今枷鎖已除,你可以真正地活著,去追求你想要的大道了。”

    “你呢?去追求心儀的女子?”司命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