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三百五十一章:神雀如雲

    趙襄兒盯著它,不可戰勝之感湧上心頭。

    她猜到了它的身份。

    它是傳說中的孔雀明王!

    神話中金翅大鵬與孔雀明王本同出一脈,卻是生死大敵,它們鬥爭了千年,直到五百年前浩劫前夕,它們進行了一場生死決戰,決戰之後,孔雀明王便不知所蹤,有人說它前往了佛國,有人說它被汙染,成了煞魔,有人說它早已被神主抹殺……

    今日,她終於見到了這尊佛國神雀的真容。

    趙襄兒銀牙緊咬,驅散了心頭一切的恐懼與壓抑,她自白骨山道上躍起,瞬間凌空百丈。

    傘劍與此同時出鞘,她的身影在高空中折成了弓形的剪影,少女嘶喊著,手持利刃,對著孔雀明王的頭顱當空劈下。

    這是朱雀之境裡,她所見到的,最後的敵人。

    ……

    ……

    古靈宗。

    天清氣明,風煙俱淨。

    九幽殿的大門緩緩打開。

    陸嫁嫁一襲雪影緩緩浮現,她佩著上一任的宗主之劍,從殿中走出。

    陸嫁嫁穿著幹練的劍裝,及腰的長髮以冠束好,她容顏清冷似劍,身姿挺拔似劍,境界隨著腳步緩緩推進,慢慢地及至圓融巔峰。

    寧小齡緊張地看著師父,搖著尾巴鼓著爪子,為師父加油打氣。

    柳珺卓在門外等候多時。

    她穿著貼身的黑白劍裝,依靠著一株柳樹,劍眸眯起,盯著那抹雪影,道:“陸姑娘養劍三日,終於準備好了?”

    她們在定下三劍之約後,在陸嫁嫁的要求下,柳珺卓又許了她三日讓其養劍。

    三日之期已滿,陸嫁嫁前來赴約。

    寧小齡無聲地跟在身後。

    “殿中有劍無數,不若贈二先生一把?”陸嫁嫁問道。

    柳珺卓道:“我折柳為劍便好,無需多慮。”

    陸嫁嫁問:“折柳……會不會不吉利?”

    柳珺卓微怔,旋即想到自己姓柳,她灑然一笑,道:“我從不迷信這些。”

    說著,她伸出手,從眼前垂下的柳簾中這下了一枝,如抱拂塵般斜依懷中,這位劍閣女子不握劍時,竟有幾分女冠般的風骨,她淡淡地看了陸嫁嫁一眼,道:“我與你對三劍,不欺你境界,分三日對完,你也莫要強撐。”

    陸嫁嫁頷首道:“多謝二先生好意。”

    說著,兩人並肩而行,去往了事先便約定好的戰場——幽月湖。

    開春,幽月湖冰雪消融,弟子們都在木堂上課,周圍人煙一空,唯有自稱幽月湖守護者的魚王支著烤架,興致勃勃地看著。

    自古女人打架都是世上最靚麗的美景。

    格局便這樣定了。

    湖面上,陸嫁嫁與柳珺卓凌波而行,倩影清麗,劍拔弩張,粼粼湖光皆被她們的姿影照亮。湖岸邊,寧小齡與魚王坐著,吃著烤串看戲,毫無危機感。

    柳珺卓手提細柳,將通天的修為壓回體內,直至與陸嫁嫁齊平。

    但她的境界依舊高妙難喻,若全力出劍,此刻的陸嫁嫁絕非敵手。這是她們皆心知肚明之事。

    柳珺卓想要藉此一掃上次賭博輸劍的陰霾,陸嫁嫁則要藉此機會砥礪劍意。

    兩人各取所需。

    柳珺卓緩緩提起細柳,如握寶劍,指向陸嫁嫁。

    陸嫁嫁握著劍,橫於身前,她靜看水面,全心全意做出了防守之勢。

    柳珺卓看著她的身影,忽然好奇問道:“你與張久到底是什麼關係?”

    “……”陸嫁嫁疑惑:“你們劍閣之人與人比劍,也喜歡先亂人劍心?”

    “只是好奇。”柳珺卓道:“不過你的劍心好像真的亂了?嘖……張久那小子生得確實清秀,你這當師尊的不僅漂亮,身材還好得不像話,你們更是境界相仿……哎,想不讓人想入非非都難啊。”

    陸嫁嫁胸脯起伏,她緊握著劍,冷冷道:“是你多慮了,還請二先生少問話,多問劍。”

    柳珺卓輕甩柳枝,繼續道:“陸姑娘這般傾國傾城,不知此刻是否還是處子?”

    陸嫁嫁忽地抬首,神色清寒。

    “哦,原來如此……”柳珺卓繼續誅心,“難怪當日,我說到我十四師妹的時候,你的神情忽然那般低落,當時不解,如今看來,竟是這層原因啊……不曾想那小子劍術高妙,為人處世上倒是這般不檢點,陸姑娘做他的師父,想來是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寧吧?”

    柳珺卓的話語很靜,並無譏諷與嘲笑之意,但其微微起伏的語調,落到陸嫁嫁的心湖中,卻激起了抹不平的漣漪。

    “住嘴!難免劍閣修的是劍還是八卦?!”陸嫁嫁咬唇抬首,她知道自己正在陷入某種情緒旋渦裡,但柳珺卓所言句句實話,難免分心。

    柳珺卓微笑道:“劍也講究師出有名嘛,你身為師尊,卻與自家徒兒相戀,相許身心,真是有違人倫,今日,我便替你們古靈宗罰你這不自愛的小劍仙,正一正宗門風氣好了。”

    陸嫁嫁忍不可忍,回譏:“不知柳姑娘今年多大,修道幾載,可有道侶?”

    柳珺卓神色微凜,她倒不是被陸嫁嫁的話語氣到了,而是她生氣時的清冷氣質,與大師姐頗為相似……

    柳珺卓神色淡然,不吝回答道:“修道三百餘載,古來獨行,雖無道侶相伴,但一劍在側,陪我看盡大道之美,從不覺寂寞,更不需要像陸姑娘一般,將一身天賜的絕妙劍體,委於自家徒兒身下,你可真對得起你的名字啊。”

    陸嫁嫁咬牙切齒,她有些不適應,在夢裡,不可一世的趙襄兒與司命都不敢對她這麼說話。

    她盯著柳珺卓,問:“你說,你有一劍足矣?”

    柳珺卓傲然點頭。

    陸嫁嫁莞爾一笑,問:“那敢問二先生,你的劍呢?何在?”

    柳珺卓笑意驟斂,神色一凝,她的足下,湖水轉瞬成冰,“本來我還惜才,想先饒你兩日,現在看來……是我心仁了。”

    岸邊,寧小齡吃著烤魚串,含糊地問著魚王,道:“師父和那個新來的姐姐在說什麼呢?”

    魚王搖頭晃腦道:“女人之間吵架還能吵些什麼?無非是臉蛋身材之類的。”

    寧小齡深以為然地點頭,然後看著柳珺卓陡然揚起的殺意,推斷道:“那看來這位新來的姐姐吵輸了。”

    魚王靜觀其變,道:“不過這女人境界太高,棘手得很啊。”

    寧小齡嚼著烤魚,問:“諦聽啊,你以前不也是五道嗎?修為恢復幾成了?要是師父被欺負了,你能去幫忙不?”

    魚王嘆了口氣,道:“幽冥之神能有多少法力?”

    閒聊裡,湖面上的大戰一觸即發。

    柳珺卓盛怒之下舉起柳劍,滿池湖光盡被柳枝吸納,粼粼附著其上,整片大湖在一瞬間化作了一面漆黑的鏡子,而她的手中,好似捧著一輪熾熱的驕陽烈日。

    陸嫁嫁下意識地抬頭,望向了她,某一瞬,她甚至分不清,柳珺卓手中的和如今天上的,究竟哪一輪才是真正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