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四百二十章:初醒

    “真的嗎?旁邊很安靜呀,哪有什麼怒流沙漠吞靈者啊,我過來的時候也一點事沒有啊。”寧長久將信將疑道。

    “你這是在質疑師妹嗎?”寧小齡單手叉腰,蹙眉問道。

    “嗯……沒有。”寧長久妥協道。

    寧小齡莞爾一笑,道:“嗯!跟著師妹走就是了,我可以看到很多你看不見的危險,畢竟師妹是冥君大人!”

    寧長久無奈道:“好,都聽我們家冥君大人的。”

    於是,一路上,寧小齡對著前方的虛空,揮舞著纖手介紹著大段大段恐怖的東西,帶著寧長久危險又安全地穿過了輪迴海,緩緩回到了幽冥神殿裡。

    幽冥神殿懸在輪迴海的中央,像是一枚黑色的月亮。

    這對靈態的師兄妹牽著手,遊過了無邊的黑暗,幽冥古殿的大門為他們敞開了。

    “師兄,這次睡下後不許亂跑了。”寧小齡叮囑:“輪迴海里真的很危險的。”

    “嗯,知道了。”寧長久點點頭,意識沉入身體裡,很快也有了睏意。

    殿門閉上。

    靈體歸竅,王座上的少女揉了揉眼睛,她下了臺階,揭開鍋蓋,看著其間翻煮著的藥,舀起一小勺嚐了嚐,又將蓋子壓了回去。

    她走到後殿,來到了大床上,看著睡得很近的少年與小姑娘,一邊覺得他們般配,一邊又酸溜溜的。

    寧小齡坐在床榻邊,輕輕晃動著小腿,就這樣看著他們,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

    深秋,樹葉中蘊藏的翠色被風剝蝕殆盡,清晨的野草間還結著露水,古靈宗結界外的長空,白雲是厚重而低矮的。

    清冷的秋日裡,陸嫁嫁馭劍飛回,古靈宗山崖上的靜室內,司命正飲著茶,她看著陸嫁嫁,唇角挑起,微微一笑,也替她斟上了茶。

    陸嫁嫁疲憊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在她的身邊坐下,小小飲了一口,潤了潤唇。

    “劍閣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司命問。

    陸嫁嫁搖了搖頭,道:“據說劍閣的弟子都失蹤了,不知去了何處。”

    司命眉尖微蹙,思怵道:“劍聖落敗一事除了我們無人知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傳到劍閣?難道說柯問舟早就預料到了?”

    陸嫁嫁道:“也不可能,那一戰直到結束,哪怕是我們都還雲裡霧裡的,柯問舟要是真有這般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麼會輸?”

    司命輕輕點頭,她想了一會兒,嘆息道:“好啦,不要多慮了,興許只是巧合。”

    “嗯。”陸嫁嫁也點頭。

    兩人一道喝起了茶,連續奔波了數日的白衣仙子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後輕輕靠在司命的肩上,司命坐得筆直,身段優雅,跟在葉嬋宮身邊久了,她也端起了那種六分寧靜三分端莊一分清傲的氣質。

    “對了,劍閣創立之初的目的是什麼?”陸嫁嫁放下了空了的茶盞,忽然問。

    司命道:“據師尊說,是為了對抗不可觀的。”

    “對抗不可觀?”陸嫁嫁有些吃驚。

    “嗯,劍閣十四人,不可觀七人,恰好是二對一。”司命說。

    “計劃倒是周全,可哪怕到最後,這局面也沒有出現呀。”陸嫁嫁說。

    “嗯,本就是痴人說夢罷了。”司命淡淡道:“我們不可觀何其強大,哪裡是區區劍閣可以類比的。”

    陸嫁嫁輕輕點頭,道:“四師妹說得對。”

    司命目光微斜,落在了清眸半閉,依偎著自己的白衣仙子身上,“四師妹?呵,嫁嫁妹妹,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我現在是師尊唯一欽定的大師姐了。”

    “怎麼可能?!”陸嫁嫁立刻坐直了。

    近幾個月地位無可撼動,只受到了柳希婉輕微挑釁的陸嫁嫁哪裡能相信。

    “師尊怎麼可能命你為大師姐……”陸嫁嫁不信任地注視著司命清豔無雙的側顏。

    司命唇角噙著淡雅的笑意,她拎起茶壺,悠悠地給自己倒起了茶,她輕柔雅緻地細抿了一口之後,才望向了陸嫁嫁,眸間含笑道:“嫁嫁不相信麼?等師尊醒了,你親自問她就是了。”

    陸嫁嫁湊近了她一些,盯著她的眼睛,道:“雪瓷妹妹可別忘了,我還有你的奴紋呢,你若再敢不敬姐姐,我就……”

    說著,陸嫁嫁試圖去操控奴紋,給司命一個下馬威。

    但很快,她愣住了。

    她發現,自己的意識裡,與奴紋的聯繫竟不見了!

    這……

    陸嫁嫁小心翼翼地看著司命,咬著唇,進退兩難。

    司命對此反倒沒有察覺,她對奴紋還是有些害怕的,佯作無畏道:“我們是姐妹,又不是主奴,總拿此事威脅,嫁嫁可就也成壞女人了。”

    陸嫁嫁注視著她的臉,僵硬地笑了笑,點頭道:“嗯,雪瓷……姐姐說得對,方才是我唐突了,我們姐妹情深,應該要以和為貴的。”

    司命輕輕蹙眉,對她的反應有些奇怪。

    陸嫁嫁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旋即起身道:“我去看看長久醒了沒。”

    說著,陸嫁嫁立刻起身,匆匆離開。

    “嫁嫁,你的佩劍還沒拿呀。”司命抓起桌上的佩劍,對著靜室之外喊道。

    陸嫁嫁頭也不回。

    司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隨手擦拭了一下陸嫁嫁新配的劍,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腿兒,片刻後,她才發現,自己陪伴師尊的這段日子裡,奴紋也在不知不覺間融化了。

    難怪嫁嫁離去的樣子和逃命似的!

    “好你個陸嫁嫁。”司命幡然醒悟,呢喃了一聲,旋即起身追了出去,要將她抓回來,好好教訓一番。

    寧長久也是在這個晴朗而溫和的秋日醒來的。

    他睡在冥殿的床榻上,緬甸的床榻很大,一眼望不到邊,剛醒來的時候,寧長久有一種置身雪地的錯覺。

    雪地裡,一個少女背對著自己,她雙臂輕輕撐在榻上,柔順的墨髮鋪下,以紅繩綁著尾端,簡約而清秀,她仰起頭,看著大殿的穹頂,正微微出神著。

    少女感知到了後方的動靜,回過頭,恰看到師兄睜開了眼。

    寧小齡停止了擺動了小腿,她立刻除了絲薄的鞋襪,上了床,手腳並做地來到了師兄的身邊,高興道:“師兄終於知道醒了呀。”

    寧長久看著少女微紅的眼睛,知道她為了等自己醒來,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

    “我……昏迷多久了?”寧長久問。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寧小齡說:“若不是師兄呼吸還算平穩,大家可就要擔心壞了。”

    寧長久點了點頭,他正要說話,心湖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你終於醒了?快放我出來!”

    那是柳希婉的輕喝聲。

    寧長久直視心湖,便看見黑衣勁裝的短髮少女屈腿坐在純白色的心湖上,仰著頭盯著自己,小臉上神色不善。

    “你也醒了?”寧長久以心神對話。

    “我醒好久了……打個柯問舟而已,至於睡這麼久嘛。”柳希婉不屑道。

    寧長久道:“你這小叛徒,欺師滅祖果真是有一手的。”

    柳希婉撇了撇嘴,道:“欺師滅祖還不是與你學的?”

    欺師滅祖……聽到這個詞,寧長久心中一凜,他下意識側過頭,望向了另一邊。

    身子的左側,一個清稚嬌嫩的小姑娘安靜地躺著,厚厚的棉被蓋到了她的臉頰上,只露出了半截秀挺的鼻樑,哪怕是在睡覺,她似也散發著不可見的清輝,盈盈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