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98章 死神頌歌

 

“聖主永遠不會責怪他無辜的聖子,你將被療愈。”格尼慢慢收回手,站了起來,“神父,請您前去觀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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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被馬利維披上漆黑的長袍,長袍的帽子從腦後蓋到前方,帽子的尖頂墜著三條如麥穗般的流蘇,垂在長袍的背後。墨綠色的披肩從兩肩墜往胸前,墨綠色的玉戒指戴於中指,由於賞南身份的特殊,他擁有一對教皇親賜於他的掛耳耳式——吊鉤是幾粒綠寶石,墜著的也是流蘇,從耳垂到腰間的長度,類似於帽子尖頂的飾物,但直到看清它閃爍著光點,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流蘇——它全部是黃金製成,這是獨屬於王宮的手藝,可以讓它隨著年輕神父的白色長髮一起飄動。

 

第一街區的中央廣場有一座巨型的鐮刀石雕,刀鋒向下,刀尖直指天穹,像極了即將要砍下來的樣子。

 

格尼大主教現身本已經引起了教徒們的關注,又聽說要公開對一名聖子處刑,廣場上擠滿了人,商場頂樓碩大的照明燈將石雕底下的行刑處照得恍若白日,教徒們擠在周圍,臉上寫滿了好奇。

 

“格尼大主教來了!神父來了!”有人指著一個方向驚呼。

 

博拉奇無人不信奉聖主教,每一個百姓都是一名聖子,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瞻仰著受聖主厚愛的大主教與神父。

 

人群的頭顱整齊地垂下,他們雙手交叉與胸前,一高一低,背脊微微彎曲,待大主教和神父走過後,他們才抬起頭,年輕的神父戴上了帽子,只有白色的髮梢和令人豔羨的黃金耳吊短暫地閃過。

 

賞南在執祭們備好的椅子上坐下,身後傳來鬧哄哄的動靜。

 

是拉夫被押來了,他估計是喝過酒,眼皮很腫,眼睛發紅,只剩了一條縫,他暈暈乎乎地被綁上了行刑架,手足都被捆住,拉夫這才清醒過來,他瘋狂掙扎,大喊聖主饒恕,鐵鏈和鐵架被他肥碩的身體撞擊得嘩啦作響。

 

圍觀群眾之中有認識拉夫的,他們說:

 

“拉夫,聖主需要聖子去為他服務,死亡是對聖子最高等級的讚譽,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他們的呼聲震天,卻讓拉夫臉上的神情變得愈發驚懼。

 

無人在乎拉夫向聖主的告求。

 

“神父!神父!”拉夫將希望寄託於那位年輕的神父,“貧窮罪大惡極,我脫離了貧窮,聖主應該嘉獎我才是,因為他的聖子是如此聰慧……”

 

賞南靠在椅子上,有些冷,他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肩膀被人從身後按住,懷閃那暗紅色的頭髮茬在照明燈燈光下異常顯眼,“神父,您又心軟了?”長袍兜帽寬闊,帽簷遮住了懷閃的眉眼,但賞南正好居於下方,可能看得清楚對方揶揄的目光。

 

“我沒有。”賞南將懷閃的手從自己肩上推下去。

 

“哐”懷閃將手中的道具往桌子上一放,“那就由神父行刑,如何?”那是一把短刀,頗具重量。

 

格尼似乎比較贊成,“拉夫所犯罪行,只有活剝才能得到聖主的寬恕。”她說得波瀾不驚,拉夫的臉慘白一片,但由於他平時酗酒,臉部浮腫,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泡發了的饅頭。

 

這個世界所有的神職人員都對所有刑罰如數家珍,並且熟練行刑,但賞南是個新手,甚至在這之前,他的手也從未沾上過鮮血。

 

賞南慢慢伸手握住了刀柄,剛準備將刀抽出來,懷閃笑了聲,從他手中奪走了刀,丟給了格尼,“大主教,還是您來吧,神父年紀還小,聖主故事怕都還沒讀完呢。”

 

格尼皺眉,“不許對神父無禮。”

 

懷閃趴在賞南的椅背上,手指勾住了賞南的耳吊,模仿格尼的語氣,“不許對神父無禮。”

 

馬利維站在行刑架前,將拉夫的罪行公之於眾。

 

“博拉奇聖危爾亞第一街區市民,拉夫,缺席周聖告十六次,月聖告五次,年聖告兩次。”

 

“酗酒無度。”

 

“將摯愛妻子與他人進行買賣交易。”

 

每個人的臉都被雪白的燈光描繪成雪白色,漆黑的天穹壓在每個人的頭頂,馬利維擲地有聲:“我們已無法訓誡拉夫先生,我們無法將他從地獄引領到人間,拉夫先生已然墮落,無可救藥,唯有死亡,才能將他送往天堂,送往聖主身邊,獲得聖主親自對他的培育。”

 

格尼站起來,她手中的刀泛著寒光,刀鋒偶爾折射出格尼漠然的臉,拉夫看格尼的眼神猶如看著魔鬼,大主教的面孔不再神聖,整日掛在嘴邊的聖主無法庇佑任何人,拉夫企圖掙脫鐵鏈,而格尼已經舉起了刀,刀身的三分之二沒入了拉夫的身體。

 

但格尼眼睛都沒眨一下,她眼中是那名一身鞭痕名叫麗莉的聖子,是她臉上的眼淚,顫抖的身體,格尼的力道更重,慢慢往下、往下……

 

拉夫渾身都在顫抖,眼珠幾乎快要迸裂,

 

許多人的臉上都充滿了嚮往——死亡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第一街區的區長也在,警察司的司長也在,他們低下頭,在為這名罪孽深重的聖子做聖告。

 

賞南咬緊牙關,慢慢閉上了眼睛,可惜不到兩秒鐘,他的腮就被捏住,他被迫睜開了眼睛,懷閃的臉貼著他的臉,“神父,害怕了?”

 

“主教,我並非害怕,我只是不太習慣。”賞南淡淡道。

 

“沒事,多看看就習慣了。”懷閃說。

 

“……”

 

拉夫的皮很快被完整地剝落,格尼的手法無可挑剔,格尼的靴子踩在那條紅色河流中,拉夫一身肥肉,黃白相間,有人在人群中小聲說“這樣的豬肉放在屠宰場是一定沒有人會買的”,說話的人應該是個屠夫。

 

略有些鬆垮的皮被釘在了行刑架上,新鮮的,油膩的,可能還是有著溫度的,看著像是一個赤//裸的人被掛在那裡——它會被在中央廣場展示三天,警醒著每一位聖子。

 

格尼接過手帕,擦拭著側臉上的血跡,垂眼看著小神父,“馬利維執事和您說了我很多壞話吧?”

 

馬利維和一群聖子正在沖洗刑場。

 

賞南看著格尼,不明所以。

 

“神父,我總是熱愛殺一些男人,偏愛聖主可憐的弱小的女性聖子,請原諒我的直接。”格尼丟下手帕,“我會代您向父親問好,也會告訴父親您將第一街區管理得很好,下次再遇見類似事件,您可以直接給我辦公室打電話,我很樂意效勞。”

 

[14:是的,她只殺男人。]

 

[14:這可能與她的成長環境有關,她小時候跟著她母親長大的。]

 

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經久不散,區長龐西西和警察司司長素遠走到賞南面前,“神父。”

 

“請您早些歸家才是,之前那名連環殺人犯我們一直未能抓捕到,他在每個街區都有可能出現,遇害人之間無任何相似特徵和關係,我們十分擔心您的安全。”說話的是龐西西,酒吧老闆龐休休的大哥,有著同樣胖乎乎的臉。

 

站在他旁邊的素遠是新上任的,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穿一身黑色警官制服,對上賞南的視線,他臉一紅,低下頭,“神父,我與區長是同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