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十七 作品
第123章 二合一
月光照亮客棧頂層,上面已經空無一人。
一炷香之前,陳松意見到碼頭有船過來,就將望遠鏡塞回懷裡,迅速地起了一卦。
“六.四,往蹇來連……”*
結果一出,她就沒有絲毫遲疑地鬆開了手,從頂上翻身落了下來。
回到廢棄的民宅裡,元六已經陷入沉睡,發著低燒。
陳松意看了看他的狀況,便去翻他藏好的裝備,準備換一身裝扮出去。
她潛入劉氏的院子用過的偽裝已經被元六燒掉了。
眼下只能就地取材,從他的行頭裡翻出一身合適的。
元六藏在這裡配件齊全,先前陳松意只是粗略地翻過。
現在仔細一看,發現裡頭不僅有偽裝乞兒的全套武裝,也有偽裝農戶的東西。
翻到最底下壓著的道袍時,陳松意眉頭一跳。
又往下翻,結果翻出了一把裝模作樣的桃木劍。
她拿著桃木劍思忖了一下,回身就把自己買的黃紙跟硃砂也帶上了。
她動作極快,從開始到偽裝完畢也不過花了不到一盞茶功夫。
先前站在這裡的青衫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邋遢道士。
看起來跟遊天在漕幫總舵使用的形象總體相似。
陳松意活動了一下。
雖然身上的道袍大了些,不過正符合邋遢氣質,也不影響行動。
於是一換好衣服,她就再次從院子裡翻了出去。
從另一個巷口出來,正好見到從碼頭過來的人群在面前走過。
陳松意立刻避到了暗處,目光追隨著從面前走過去的一行人。
在其中,她看到了郭縣令,看到了風珉,也看到了自己的兄長。
晚風中,風珉的聲音傳來:“……郭縣令將治下治理得不錯,這麼晚了還挺熱鬧。”
郭縣令乾笑:“小侯爺過獎了,這都是本縣應該做的。”
陳寄羽走在滄麓書院的學子當中,默然不言。
陳松意抿緊了唇。
風珉重要,他是厲王之後的邊關守將。
她的兄長重要,他牽繫著大齊未來四百年的氣數。
原本她將風珉支到書院去,就是想讓他遠離這個漩渦,同時也希望他能把兄長帶走。
可偏偏事與願違,他們一起回來了。
她藏身之處垂落著一面酒旆,被巷子裡吹來的風輕輕吹動。
陳松意掃過街上的官差,他們不光擋住了行人,還若有若無地把守著各個巷口。
她調轉目光,又再次看向與風珉同行的那一十幾個氣質不同的鏢師。
還好,他沒有獨自回來,看來也知道陳橋縣的縣官不可靠,直接僱傭了鏢局的人同行。
她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
既然不知敵人在哪裡,那就讓水變得渾濁起來,讓情況更加複雜。
陳松意抬起了眼眸,遙遙看向他們的目的地——那座燈火輝煌的酒樓。
她原本打算先去隔壁街查看情況,現在看來是要先放一放,先去登輝樓一探了。
……
橋頭鎮的主街上,百姓被暫時隔在長街兩側,看著面前走過的一行人。
前往登輝樓的人群絲毫沒有察覺,在一街之隔,有感染怪疾的人正被堵住了嘴,不準發出任何聲音。
郭縣令的師爺提著一顆心,見平安過關,才鬆了口氣。
他從隊伍中退了出來,悄悄落後了幾步,準備退進巷子,去看看召集的大夫來了沒有。
他不知道角落的陰影裡有雙眼睛在靜靜地看著他們。
等到他們走遠,她才走了出來。
重新變得寬闊起來的主街上,百姓恢復了自由走動。
他們看著跟縣太爺一起離開的人,低聲議論著這些究竟是什麼人,沒有注意到他們當中多了一個道士。
這個道士身量不高,道袍上還打著補丁,揹著一把桃木劍,頭髮蓬亂。
橋頭鎮往來的人多,出現一個兩個道士不奇怪,只有被父母牽著的小孩多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引來多少關注。
陳松意舉步,朝已經走遠的人群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那些把守在巷口的官差也沒有在意她。
然而,當走到巷口的時候,被巷子裡的風一吹,她的腳步就頓了頓。
從對面飄來了跟先前元六身上相似的氣息。
凌亂如草的頭髮下,她的耳朵動了動,又捕捉到了一些悶哼跟痛呼。
元六縮在牆角的樣子猶在眼前,前往登輝樓的人還沒有抵達酒樓門口。
陳松意看著前方,沉吟許久,終究調轉了方向,往跟登輝樓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春堂。
張屠戶夫婦眼眶通紅,穿戴富貴的張娘子釵環都亂了也顧不上整理,臉上淚痕交錯。
隨著裡間又響起一陣尖叫,張娘子六神無主,一下子抓住了丈夫的衣襟。
“當家的!”她慌亂地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
把女兒送到這裡來找大夫也沒有用,從進去以後已經不知這樣叫了多久了,他們還看不到她。
她真的會沒事嗎?
張屠戶抱著她,一手支撐著妻子,下意識拍著她的肩膀:“沒事的。”
他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李大夫可是我們鎮上最好的大夫,有他看診,秋娘肯定沒事的……”
剛剛戲園子的人跑來叫大夫的時候,回春堂已經關門了。
是他們硬把剛吃過晚飯,正準備沐浴的李大夫叫出來,又把人抬到了這裡。
張娘子正要點頭,就聽裡面傳出一聲拔高的慘叫,頓時緊繃起來:“秋娘……”
她心裡一亂,推開張屠戶就要往裡衝,“秋娘!”
“——娘啊!”裡面的張家姑娘聽到母親的聲音,頓時發出尖銳的泣聲,“你們放了我,放了我吧!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張娘子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裡間,被布條牢牢綁住了手腳,整個捆在木榻上的張家姑娘像油鍋裡的活魚一樣拼命掙扎,眼淚和汗跟被她抓出來的血混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無比悽慘。
李大夫額頭上滲出了汗。
他看著這個棘手的病人,從被送過來到現在,他已經招數用盡。
不管針灸也好,灌藥也好,全都不起作用。她身上那股癢意,彷彿真的要把全身皮肉抓破才能消除。
現在哪怕被綁著,這姑娘也還是不停掙扎,手腳跟身上都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