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86章 第 86 章










雪被人來人往地踩實,已變得很滑。應隱頭暈目眩,腳下一滑,眼看著是要摔倒了,被商邵穩穩扶住。他右手有煙,雖然倉促地丟了,但還是條件反射地用左手去扶。









應隱撲倒在他懷裡,右手撳在他掌心,被他托住。









歡鬧中,似乎聽到了一聲悶哼。她仰頭,被商邵看見臉上晶瑩淚痕。他伸出手,非常習慣性地替她抹掉:“以後要少哭。”









簡簡單單的一句,應隱鼻腔卻驀然酸楚,破涕為笑地“嗯”一聲。









她終於發現商邵左手的領帶,記起他的傷。









“俊儀沒有帶你去包紮?”她托起他那一隻手,看見領帶上隱約的血色。









“沒告訴她,忘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應隱拆開他系得很緊的蝴蝶結,一圈一圈拆開。最後一層,商邵按住她的手:“別拆了。”









早就被血沾住,怕是要帶著傷口一起撕裂。









心底的慌張到了臉上,應隱兩隻掌心都捧著領帶與他手:“我帶你去找醫生,我們有醫生……”









“等等。”商邵反牽住她,掌心不能蜷,便只是手指微微勾著,松花綠的領帶在兩人指尖順著風揚起來。









“等什麼?”應隱不明。









“聽到風聲了嗎?”









應隱凝神聽了會兒,確實聽到隱約的風聲,激盪著,由遠及近。









是直升機來了。









所有人都在夜空中仰頭看,等著,找著,誰指了一指,嚎了一嗓子:“在那兒!”









黑色雲層被月亮照得發白,那架可以進行千公里航行的雙發直升機出現在眾人視野,懸停一陣,在前方空白雪地上穩當落地。









激盪的風聲並未停止,過了一會,第二架直升機也順利降落。









飛行員打開艙門,徑直跳下來,一邊摘手套,一邊走向商邵彙報道:“一百臺油汀耽擱了會兒功夫,分兩趟太慢,所以叫了朋友執飛。”









商邵輕頷首,說:“辛苦。”









過了會兒,商先生帶了一百臺油汀的事就傳遍了劇組。眾人苦這苦寒久已,一聽消息,一邊問著真的假的,一邊眼裡已經放出光彩。羅思量派人幫忙去卸貨搬運,一屋兩臺,有剩的再看著屋子大小調配,十分公正。









俊儀不等飛行員安排,飛一陣跑到直升機下,爬上去把煙花棒和八寶飯翻了出來,抱在懷裡。跑過來時,留下踉踉蹌蹌的一串腳印。









“我去給你蒸!”她跑到應隱跟前,氣喘吁吁的,說話間都是白氣,“你放心,我鍋和蒸布都給你洗乾淨,一點油煙味都不沾。”跑了兩步,扭頭回來,把煙花棒塞到應隱懷裡,邊道:“商先生,你的行李也交給我!”









煙花棒用大紅的油麵紙包著,數不清多少根,只知道厚厚一捆。商邵抽出一根,遞到應隱手裡:“現在玩?”









他摸摸兜,沒火機,去找人借。









“我有我有我有……”一下子十幾個遞了出來。









商邵勾起唇角,取了一個,指尖按壓,彈起一簇火苗。









“先看醫生。”應隱將煙花收回去。









“不急。”商邵握住她的手,將那支纖細的煙花棒伸出來,湊上火苗。









呲的一聲,金色火花點亮雪地映照她眼。









快樂只有短暫的十秒。









但通往醫務室的路上,商邵一根接一根地幫她點燃,塞她手裡。









“不揮?”他問。









應隱一下失笑出聲來:“我又不是小女生。”









“不是嗎?”商邵側過眼眸,似笑非笑地問。









應隱用力抿住唇,從後面合抱住他腰,又被他抬起胳膊圈進懷裡。兩人用這種姿勢親密而彆彆扭扭地走著。









“就比我大八歲而已……”她嘟囔。









“八歲很多。我在上大學時,你小學才剛畢業。”









“那……我十六歲出道演《漂花》時,你在幹什麼?”她抬起臉,憧憬地問。









“在幹跟現在一樣的事,只不過沒現在做得好,還在耐心地學。”









那時候還沒進董事局,別人叫他小商總,進了公司便是助理總裁,只不過在幾個分集團間輪換。他只做事,不開口,擁有一雙與如今別無二致的眼,沉如深潭,晦如山靄,旁人說再沒見過比他更沉得住氣的年輕人。也曾見過一些叔伯介紹的女孩,彬彬有禮按兵不動地喝一小時咖啡,話是特意地少。女孩回去,說商先生很難聊天,不知道怎麼討他喜歡。









“不談戀愛嗎?”應隱問。









商邵摟著她,微垂的眼眸深邃,映著一旁屋簷下的燈輝:“女朋友還未成年,談不了。”









應隱把頭埋他胸前,覺得面頰生燙。一定是被凍的。









商邵把她推到木屋廊簷下,壓著風雪親吻她。交融的鼻息間,煙花棒的硫磺味和酒味。









“你喝醉了。”應隱從他舌尖吮出酒的甜意。她其實也喝了不少,但扣著量,沒過界。









“嗯。”商邵沒否認。









“多醉?”她關心地問。









“很醉。”他簡短地回。









“我讓俊儀給你準備醒酒湯。”她說著就要摸手機,被商邵扣住。









他親吻她的掌心,溫熱的嘴唇貼著,讓她覺得癢。









“不用,別跟別人說話。”









應隱:“……”









好像確實是醉了。









可是根本看不出來,還是那麼的溫雅貴重、一絲不苟,衣冠工整得不見褶皺,就連下午雪坡的那一場艱難跋涉也已不見蹤影。硬要說的話,不過是垂眸之下,意興闌珊的感覺更明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