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36章 捐贈證書

 冷峻按捺著心頭激動, 說:“是。”又說:“我就是冷峻。”


 陳思雨噗嗤一聲就笑了,她有種預感,他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幸好隔著電話免除了尷尬, 她柔聲問:“都這個點兒了, 冷隊您吃飯了嗎?”


 冷峻謊言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吃過了。”又問:“你打電話來有事?”


 可說完他更後悔了,因為這句比上句還錯的厲害。


 他這樣說,就好像不希望對方打電話似的。


 好在陳思雨不但沒有介意, 還是笑吃吃的:“沒事就不能給你打個電話嗎?”又問:“咱阿姨有沒有失眠的情況呀, 一天了,您問到情況了嗎?”


 冷峻恨不能捶頭:“有, 而且如你所說,情況確實特別嚴重。”


 陳思雨說:“我已經把所有的偏方全整理好了,您拿支筆記錄一下吧。”


 她上班時間就已經抽空,把治療因為各種原因引起失眠的偏方全寫好了,而現在, 在郵局打公用電話非常貴,一分鐘得三毛錢。


 但她看著飛速跳動的秒數, 還是一條條的, 把偏方耐心的讀給了冷峻聽。


 等她讀完, 表數已經超過三分鐘了, 也就是說這個電話, 陳思雨已經花了一塊錢了。


 但還不能掛, 因為她現在才要跟對方聊正事:“對了冷隊, 在解放前和初期, 咱國家有過好多次捐款捐飛機大炮動員會, 請問, 捐飛機的記錄在哪裡可以查得到,我們家有個人解放前曾經捐過飛機,但是把捐贈證給丟了。”


 冷峻果然很專業,說:“如果是捐給我們這邊,而佚失了捐贈證書,可以來空院檔案科看看,肯定能查詢到記錄,拿上身份證明就可以補辦捐贈證書。但如果是捐給對岸的,就得自己留存好認捐證據,因為戰爭中各項數據損毀嚴重,不一定能查得到。”


 所以只要是捐向這一方的,空院就有記錄?


 時間就是金錢,這個問題可以截止了。


 陳思雨再說:“對了,能不能麻煩您家阿姨,煩請她幫個忙,給我找一下一個來過國內做過軍事專家的少校,名字叫萬尼亞的人的通信地址,他在47年的時候,曾經在南城工作過,而他的家,在聖彼德堡。”


 冷峻提筆刷刷,在人名下面劃了幾道槓,柔聲說:“小陳同志,萬尼亞應該是個父名,你沒有對方的正名嗎,會更容易找一點?”


 蘇國人會有正名,小名和父名,親近的人之間會稱父名,或者小名,但在官方,則會記其正名。


 如果有正名,方主任就直接向軍區打申請了,就是因為沒有正名才難辦的。


 “沒有。”陳思雨很是忐忑,但這回冷峻給她吃了枚定心丸,他說:“既然叫萬尼亞,姓應該是伊萬諾夫,我先託人從這邊幫你查一查,完了把資料給你,你從中看一看,選一選,看你要找的到底是哪位。”


 “太感謝您了。那位伊萬諾夫同志於我非常重要,我本來以為這事挺麻煩的,沒想到您一下子就幫了我那麼多。”陳思雨當場將高帽子送上。


 她求助的語氣讓冷峻內心升騰起一種被需要的使命感。


 按捺著激動,他說:“我現在就幫你查。”


 因為現在大家相互舉報成風,大家相互指證敵特,所以思想委員會案子堆積如山,查起來就特別慢,可要找對了人,查起來就特別的快。


 臨掛電話,陳思雨又說:“冷隊,注意身體健康,記得按時吃飯。”


 電話那頭呼吸急促,但好半天,冷大隊愣是沒吱聲。


 掛了電話,軒昂說:“姐,就現在,咱們去空院查資料吧。”


 陳思雨說:“空院已經下班了,離得又不遠,明天一早你去查不也一樣?”


 “可明天……”軒昂欲言又止,陳思雨反問:“你怕明天空院要跑了不成?”


 一本來心如灰死的孩子,因為成份的改變,此時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一想也是,空院就在不遠處,它又不會跑,明天就可以查到情況了。


 男孩走路時胸脯都抬起來了,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


 但陳思雨覺得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畢竟,要是能查到證據,能補辦,胡茵又何必自殺。


 不過弟弟難得開心,就且讓他高興一晚是一晚吧。


 再說冷峻這邊,掛了電話,他當即就給自己一目前供職于軍事檔案館的戰友,整體查了一下,想當年從蘇國來的軍事專家足足有三百多人,而其中姓伊萬諾夫的就有五十多個,好在家在聖彼德堡的不算多,只有七個。


 把這七個人的地址和電話全部問到時,已經到晚九點,又該上班了。


 此時冷峻才捨得抱過牛肉乾的罐兒,品嚐一下陳思雨親手做的,牛肉乾。


 至於餅乾,冷峻還捨不得吃,但把它輕輕捧了出來,在看。


 突然,高大光敲門,喊:“隊長。”


 冷峻不小心一用力,他心愛的一整片餅乾已經缺角兒了,他瞬時面色慘綠。


 “又有事,什麼事?”挑眉,他語氣非常不好。


 高大光被面色慘綠的大隊長嚇的落慌而逃:“沒,沒什麼事。”


 他們興沖沖的去了食堂,想領上回在冷隊辦公室吃過的餅乾,但食堂一再否定,說他們沒有烤過餅乾。


 那冷隊的餅乾是從哪來的?


 ……


 如果沒有程麗麗故意找茬,龔主任還不會對陳思雨姐弟那麼好。


 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有包大媽看不慣的人,龔主任都會團結,倆姐弟剛到家,她就讓宋小玉來喊軒昂,要他再彈一回琴。


 當然,作為一團主任,她很忙的,也不可能輕易吐口收徒弟。


 等軒昂彈完,問:“他在哪讀書,眼看開學了,上學的地方離得遠嗎?”


 陳思雨說:“他去年就休學了,一年沒讀,這正好要報初中,還沒地兒。”


 龔主任說:“咱旁邊就是十二中,這樣吧,後天該報名了,我幫玉兒報名,也幫他報一個,都是初一,以後讓他們一起上學去,晚自習也有個伴兒。”


 十二中雖然好,但軒昂想去的是空院中學。


 這孩子傻懵懵的,張嘴就想拒絕,陳思雨拉住了弟弟:“好啊,軒昂再小也是男孩兒,可以保護玉兒的,以後上學放學,讓他跟玉兒一起。”


 學校再好,也不及隔壁有個好老師,空院中學也就一架鋼琴,多少人搶,而龔主任這架放在這兒暴殄天物,就為這個,上十二中也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件事,陳思雨就幫他做主了。


 第二天軒昂去空軍查檔案了,陳思雨上班,繼續排練,大概昨晚包大媽狠狠收拾了程麗麗,今天一早她的態度特誠懇,說是要練大跳。


 教授學生這件事情上,陳思雨是不藏私的。


 而且她會把自己的經驗抄成筆記,讓學生們照著抄。


 明明倆人都可以學的,但程麗麗拿到毛記後,任趙曉芳怎麼求都不肯給她。


 趙曉芳於是找徐莉告狀,由徐莉出面,才把筆記從程麗麗手中要了來。


 趙曉芳因為勤懇,學得好,讓程麗麗特別不忿,就總喜歡尾隨身後,目光陰惻惻的盯著人家。


 徐莉看出什麼來了,可她一是身體不好,二是脾氣比較溫和,不願意惹人,就只是拐彎抹角提醒:“曉芳,走路要看腳下,你馬上要登臺了,小心別摔著,不然可就登不了臺了。”


 趙曉芳傻乎乎的:“我都多大的人了,走路會看的,不可能摔跤。”


 陳思雨工作拔尖,人也仗義的,乾脆挑明:“雖然你倆都跳的稀爛,但矬子裡面拔將軍,必須有一個要登臺,可你要是被人從身後推一把,或者潑了開水燙了腿,可就是程麗麗上了。”


 趙曉芳這才恍然大悟:“好的兩位老師,我會注意的。”


 程麗麗雖然有那樣的想法,但還沒有付諸行動的膽量。


 她還小,不懂得老師都是人精,被人戳穿心中所想,自然不忿,正好看陳思雨手裡捧了一本外文字典,又來挑事:“陳思雨,我發現你思想很有問題呀,大庭廣眾之下敢讀外文.”


 陳思雨正好在查一個單詞,挑眉問:“怎麼,你又想舉報我?”


 程麗麗但凡稍微多讀點書,也不至於蠢成這樣,她說:“你是我的老師,勉為其難我就不舉報你了,但你們至少要讓我上臺跳一場我才滿意。”


 陳思雨撕下紙,抄了單詞kommyhnct下來,把紙遞給程麗麗說:“快去舉報我吧,就你跳那稀爛樣兒,要我是團長,一腳把你從這兒踹出去。”


 反了反了。


 上週還是弱小可憐無辜的小白兔,才隔了一天,陳思雨造反了。


 她趾高氣昂,活像慈禧太后。


 程麗麗又氣又忿,總覺得陳思雨翻譯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她是學舞的,文化課不行,外文更是一個字都不認識,想舉報,理由都沒有。


 攥著那個單詞,氣悻悻的,她去跳舞了。


 徐莉流過產身體弱,跳的汗流頰背,見陳思雨抱著字典在翻譯蘇文,她在蘇國留過學,懂一點,看到信上有些情呀愛呀,甜心呀的東西,就問:“這是誰寫給誰的呀,情書嗎?”


 今天又磕磕絆絆翻譯了一天,陳思雨對胡茵和萬尼亞的關係認知更徹底了。


 是這樣的,胡茵在十八歲時結識了來國內的萬尼亞少校,且倆人發展成了情侶,少校又一直跟隨隊伍在各地作戰,這才是兩人一直不斷通信的原因。


 而胡茵雖然沒有從事過地下黨員的活動,但她一直在翻譯各種萬尼亞上校寫的,關於戰爭的實時評論文章,用化名的方式,悄悄在報紙上發表。


 當時北城還是敵佔區,最後是和平解放的。


 而她化名的文章,為和平解放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