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43章 流量密碼

 軒昂因為太尷尬,送完麵包,飛快的跑了。


 而從牛肉乾到帶著飛行標誌的餅乾,都是可以保存的。


 但可愛的小奶狗麵包沒法保存,不吃就會壞掉。


 冷峻之所以週四要回來一趟,是因為今天冷梅就要出院,接回家療養了,蕭文才據說在幫兄弟改房子的時候摔到腳了,來不了,只得他去接姐姐。


 冷峻捧著個麵包,正在苦惱該不該當場吃掉時,他申請的吉普車已經來了,司機搖下窗戶喊:“冷隊,上車啦。”


 示意司機等著,他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大口吞掉了那隻鬆軟的,奶香十足的麵包。


 吃的時候只覺得香甜無比。


 但等上了車,他想回味一下的時候,已經想不起麵包是什麼味道了。


 只有一個念頭:還想吃!


 帶著滿滿的飽腹和幸福感,他打開了陳思雨轉交他的信。


 ........


 雖然陳思雨知道,關於吳小婉會調回來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白母耳中了,但畢竟人家是親戚,只憑謠言無法讓她們互撕起來。


 眼看白主任的大字報貼出去,她的‘證據’也該出手了。


 正好週末還有贈票,陳思雨拿著贈票又去找馮霞了,進門先嘆氣:“馮霞姐姐,這周應該是我最後一場演出了,你記得來看,下週吳小婉回來我就沒得演了。”


 馮霞擺手:“小陳,你的消息有誤,我聽人說白主任跟我們領導夫人賭咒發誓了,說吳小婉會調到申城,不會調回首都來的。”


 所以謠言不但已經傳到白母的耳朵裡,她還質問過白雲了?


 挺好,這證明白母沉不住氣,不但沒心機,智商也不咋地。


 那後天的批評大會,她當主角,也算實質名歸。


 “是嘛?可我親眼看到白主任拿著三條中華煙去我們文工團的大領導家了,而且我們團,吳小婉的演出服都掛出來啦。”陳思雨一臉迷惑。


 馮霞猜測:“估計是給別人穿的吧。”


 “大角兒的演出服都是按體裁的,各穿各,除非緊急情況下學生會換穿老師的,不然不可能的,這是行規。”陳思雨說完,又搓手感嘆:“不過只要吳小婉不回來,我還可以繼續跳了,真開心呀!”


 但馮霞一聽,就覺得,吳小婉調回來的可能似乎更大呢。


 於白父來說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外甥女,如果木已成舟,他肯定不會吭氣,但於白母來說,兒子回不來,害她兒子遠走的人卻回來了,她得多生氣?


 要知道,白父才是局領導,白母是領導夫人,如果說誰想被提拔,白母的面子可比白主任大得多。


 馮霞畢竟也三十多了,很想被提拔一下。


 鑑於白家姑嫂平常關係就不好,她決定冒個險,直接去給白母報個信兒。


 而陳思雨一出來,就又悄悄從大禮堂摸摸回單位,把吳小婉的演出服拿出來燙平熨展,掛到了《白毛女》化妝間的衣架上。


 然後,她把自己苦心蒐集來的中華煙菸蒂全放到了牆角的簸箕裡。


 做完這一切回到家,已經是夜裡十點了,龔主任去總團開會了,不在。


 軒昂和宋小玉倆在隔壁彈琴。


 宋小玉於軒昂有無盡的好奇,一個勁兒追問關於他媽的事,軒昂呢,閉眼良久,突然叮叮咚咚彈起琴來。


 宋小玉一聽這曲子怪怪的,就問:“陳軒昂,這是啥曲子呀,我咋沒聽過。”


 陳軒昂簇眉頭:“我自己編的,你當然沒聽過。這叫,《你》!”


 宋小玉一頭霧水:“我?我為什麼聽起來那麼怪,吵吵鬧鬧的?”


 軒昂勾唇,得意一笑,不說話。


 宋小玉思索半天,恍然大悟:“好嘛,你是在嫌我吵,對不對?”


 據說鋼琴家的耳朵都特別敏銳,門沒關,陳思雨躡手躡腳的進門,本是想唬一唬倆小屁孩兒的,但才進門,軒昂已經回頭了:“姐。”


 這孩子是最瞭解陳思雨的,也知道她一直在為後天的公開批評會做準備,而本來,於她來說,只要能澄清她的戶口問題,她的事業就不會受影響。


 但為了他,或者說為了胡茵,她把冷峻從蘇國帶回來的,胡茵在解放前寫的時評文章全挑了出來,並用大字報的形式裝裱在了起來,準備周天帶到大禮堂展覽。


 白家人以為後天陳思雨姐弟就會身敗名裂。


 而哪怕孫團,龔主任等人,也無法把胡茵跟一個革命作家聯繫到一起,此時總還有些懷疑,以為胡茵不過是寫過小小一篇文章。


 但陳思雨用大字報的方式,可謂把胡茵參加革命的辛怒歷程整體梳理了一遍,等到週末,所有來參加批評會的人,就都可以瞭解一個具體的胡茵了。


 對著宋小玉冷冷淡淡,但對上姐姐,軒昂卻顯得很熱情:“累壞了吧,我燒了熱水的,快去洗澡吧。”又問:“你餓不,要不要我幫你烤麵包?”


 陳思雨對傻弟弟,自然呼來喚去:“烤麵包就算了,家裡髒兮兮的,把地給我重新拖一遍去。”


 軒昂乖乖點頭:“好的姐姐。"


 宋小玉覺得很奇怪:“思雨姐姐,陳軒昂在你面前咋那麼乖啊?”


 陳思雨小聲說:“因為我芭蕾跳的好,他佩服我唄。”


 小孩子心無邪,宋小玉也只是想跟帥氣可愛,又斯文的小弟弟關係更好點,讓他像聽陳思雨的話一樣聽自己的話。待人家倆姐弟走了,轉到小院子裡,就見這半夜了,陳思雨居然還在臥室裡練基本功。


 要平常,宋小玉是懶得練琴,也懶得練舞的。


 俗話說得好,懶驢上磨屎尿多嘛。


 可今天,等龔小明開完會回來,都夜裡十一點了,女兒還在壓腿。


 “乖乖,孩子夜裡是要長身體的,還不睡覺,三更半夜的你壓啥腿呢,快給我上床去。”龔小明說。


 宋小玉努嘴:“媽你看,隔壁的燈還亮著呢,思雨姐姐也在練腿,為了向她學習,我也要努力。”


 一樓,探頭出去就可以看到。


 龔小明打開窗戶一瞧,果然,陳思雨還在臥室裡練基本功。


 不得不說,到底是冷團長家的親戚,冷峻的娃娃親,思雨不但乖巧還努力,真是優秀的沒話說。


 龔小明聽說梅霜回來了,也聽說冷梅生病了,就不知道梅霜能不能接受陳思雨這個娃娃親,也不知道冷梅的病還能不能好,重返團裡了。


 愁人吶!


 ……


 第二天一早,才六點半陳思雨就到單位了。


 而這時,關於提請歌舞團召開自我批評會,請靡靡舞蹈家陳思雨上臺認罪的大字報已經貼滿牆了。


 白紙遮牆,血紅色的硃筆大字,全是靡靡,走資,腐化,墮落一類的字眼,在清晨太陽尚未升起的薄霧晨光中,可真夠觸目驚心的。


 而白母,就在牆下焦急的走來走去。


 看到陳思雨,也不尷尬,反而冷笑:“你個小果兒,起得倒早。”


 陳思雨問:“阿姨這是為了給我刷大字報,一夜沒睡覺?”


 “我沒那麼無聊。歌舞團大門鎖著呢,我要怎麼才能進去?”白母問。


 陳思雨的手段太過狡猾,以至於她想不到那個謠言會是陳思雨傳的。


 而白父冒著全市缺糧的風險給邊疆拔糧,也是頂著壓力的,糧拔過去了,兒子回不來,下個月市裡缺了糧,全市人民還得罵她老公。


 所以她心急火燎。


 陳思雨懶懶拍鐵門:“門房大爺,該起床啦。”


 白母翻個白眼,指著牆上的大字報說:“雖然這些大字報不是我刷的,但我認為你罪有應得,想當初徐莉和白山那麼恩愛,你非要從中搗鬼,報應來了吧。”


 再一笑:“你還四處跟人吹牛,說思想委員會的方主任是你伯伯,我們已經打聽過了,呵,你們兩家關係離得遠著呢,這回,你就等著去邊疆吧,我家白山受過的苦,你統統都得受一遍。”


 厲害了,白雲為了批她,還專門打聽過她和方主任的關係?


 那怎麼就不打聽打聽她改成分的事呢。


 陳思雨覺得可笑,故意捏腔調:“哎呀,人家好怕怕喲!”


 白母聽她說怕,有點滿意,但側首一看,就見陳思雨一臉輕蔑和得意。


 可憐白母個正經人,給這小尖果兒生生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來。


 門房大爺睡眼惺鬆,剛打開鐵門,白母立刻擠進去了,上樓後直奔排練間,一把推開了化妝室的門。


 赫赫然的,吳小婉的衣服不但被擺在最前面,上面還貼著吳小婉的名字。


 白母氣的發抖,正好陳思雨也來了,她回頭問:“這衣服誰掛的?”


 陳思雨說:“昨天來個總團的領導,掛的。”


 恰合謠言,白母厲吼:“總團的哪個領導,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呂處長?”


 陳思雨磕磕巴巴:“不是。是個男領導,我不認識。”


 白母深吸一口氣,溫聲說:“你不要怕,仔細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大肚皮,眯眯眼,還是個禿頭?”


 她形容的是總團的鮑副團,而鮑副團,陳思雨在歌劇團的時候曾風聞過,據說他比較‘照顧’舞蹈隊,躲他,是舞蹈隊姑娘們的默契。


 從心理學上來講,當白母開始這樣形容的時候,就證明她在懷疑鮑副團了。


 如果鮑副團是冤枉的,他可以清者自清,但現在,陳思雨必須給白母加個碼:“我沒關注過來人長啥樣兒,但他走了以後,我掃了好多菸蒂……”


 白母厲聲說:“你也就這點出息,菸蒂呢,我看看。”


 菸蒂就在簸箕裡,十幾個,清一色的,全是中華。


 中華是每個百貨商店門市部一個月只供三條的煙,只有招待所和賓館才有大批量的供應,而糧食局招待所的,白母給了白主任,讓她幫忙倒賣呢。


 試問,要不是白主任真送了,誰捨得一口氣抽十幾支?


 好嘛,她對小姑子掏心掏肺,有錢一起賺,小姑子卻私下搗鬼陰她。


 白母疾步匆匆出門,差點撞上一瘸一拐來上班的趙曉芳。


 趙曉芳一個趔趄:“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