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63章 自殺了

 冷兵的大腦在一瞬間變的空白,耳中突然揚起一陣刺耳的鳴叫。


 這種鳴叫讓他焦躁,難受,頭痛欲裂。


 市一級的批評會,按慣例是要刊登在報紙上的,而一旦北城的報紙上刊登了,全國各地的報紙就都會進行轉載的。


 馮慧可是從革命根據地走出來的軍幹部,前幾年,還一直在負責蘇國專家的後勤供應,也曾風光顯赫,算個名人,而等到今天的批評會一開,她就等於揚名全國,臭名昭著了。


 老軍幹部們,哪怕是女性,如梅霜這樣只會唱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也都參加過軍訓,擒拿格鬥雖然不行,但槍肯定會開。


 更何況,據冷兵瞭解,馮慧直到最近才離職,在此之前,她跟所有的軍幹部一樣,每年都會參加為期三個月的軍訓的。


 所以她把梅霜給綁架了,然後趁亂,逃跑了?


 冷兵機械的問:“真的?”


 從十九歲坐進飛機駕駛艙,握上操縱桿,槍林彈雨,冷兵從來沒有怕過。


 但此刻,當他意識到他很有可能會永遠失去梅霜時,他無法分辯自己是否處在恐懼中,但他頭痛欲裂,耳朵巨鳴。


 見女兒在點頭,他再問:“真的?”


 他想聽女兒給個準確的答覆,可他的耳朵響的厲害。


 冷梅再點頭:“爸,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冷兵看到女兒的嘴巴在動,但因為耳中的巨響,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大聲問:“報案了嗎?”


 冷梅點頭:“已經報案了。”


 原來,冷兵其實不太理解什麼叫個耳鳴,也不理解為什麼梅霜會那麼痛苦。


 他的耳中持續響著尖銳的,仿如鐵板被鈍物劃過時的銳叫。


 他伸手摁鬢額,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總算能聽到女兒說話了。


 冷梅說:“都怪首軍院的方小海,按理,批評會之前,為防壞分子鬧事,或者逃跑,他該把壞分子反綁起來的,可他堅持,說馮慧不會鬧事,也不會逃跑,就沒綁人,這下可好,我媽……”


 冷兵終於冷靜下來了,耳中變的清明,可這時陳思雨接過冷梅的話茬,來一句:“哎呀,看來還真是綁架,梅阿姨怕是凶多吉少喔。”


 冷兵原來從來沒有體會過耳鳴,也不懂為什麼梅霜一耳鳴,就會變得那麼焦躁,煩躁,脾氣那麼大,但在此刻,陳思雨只是隨隨便便說了一句猜測,可他的頭痛欲裂,他就非常焦躁,他甚至想對這個善良的,無辜的女孩發火。


 也是直到此刻,當他開始焦躁,煩躁,他才突然意識到,離婚後的三年,一直在持續耳鳴的梅霜,會有多麼的痛苦。


 再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兵問陳思雨:“你是馮慧的女兒,比較瞭解她,猜想一下,如果她要逃跑,會去哪兒?”


 “雖然我是馮慧的女兒,可我只是個養女,我並不瞭解她。”陳思雨故意說。


 冷兵一手摁著鬢額,儘量剋制自己,但還是用微慍的語氣說:“思雨,事關你梅姨的生死,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馮慧會去哪兒。”


 “思雨,肯定是馮慧綁架了我媽,你好好想想,咱們針對性的找吧。”冷梅都快急哭了。


 其實吧,馮慧就一普通婦女,往年一到軍訓就請假,逃避鍛鍊,既沒身手,也沒有綁架人的膽識,而因為今天正好是陳念琴回北城的日子,陳思雨判斷,梅霜和馮慧,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和平的協議,並一起去看陳念琴了。


 所以,不存在綁架。


 陳念琴的歌星之路才剛剛展開,有一個臭老九的媽,路就已經很難走了,要是她媽再綁架,殺人,她這輩子可就完蛋了,馮慧不會那麼糊塗的。


 而梅霜,除了是個老革命,藝術家,她還是個母親。


 一旦馮慧提要求,說想見念琴一面,梅霜念在同為人母,應該會幫忙的。


 所以陳思雨判斷,應該是馮慧說服了梅霜,趕在批評會之前,帶她去見陳念琴一面了。


 但冷兵對梅霜的態度太過可惡,陳思雨就故意不說,要讓他著急。她起了頑心,說:“我想,應該會是火車站,冷叔叔,您去火車站找人吧。”


 冷兵拔腿就走,冷梅也要跟著:“爸,等等我,咱們一起去。”


 陳思雨拉了冷梅一把:“梅姐,我還想到一個我媽可能去的地方,咱倆去。”


 冷兵總認為梅霜能力強,不可能出事,就讓他好好為梅霜擔憂一回,正好一報還一報,償還這些年梅霜於愛情中的付出。


 冷梅膽小,陳思雨就不嚇唬她。


 而要她猜得沒錯的話,馮慧和梅霜應該是去了國家大劇院的招待所。


 因為外地赴北城,參加匯演選拔的文藝工作者們,都住在那兒。


 這時陳思雨還是在幸災樂禍的,也認為梅霜那邊不會出什麼大事兒,準備要狠狠的捉弄冷兵一回的。


 但正所謂計劃不如變化,事物的發展,往往是出乎人預料的。


 突然,大禮堂的方向人聲鼎沸,有人在喊:“殺人啦,有人殺人啦!”


 還有人在喊:“天啦,到底哪個女人被殺啦。”


 冷梅還沒看到人,腳先軟了:“糟了,糟了,媽,媽……”她以為她媽已經被馮慧給害了。


 離得太遠,看不到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兩個女人,該不會就是馮慧和梅霜吧,該不會馮慧喪心病狂,還真的殺人了吧。


 現在當然不能再開玩笑了,陳思雨轉身就追冷兵,大喊:“冷叔,快點回來,梅阿姨在這邊,她有危險!”


 從聽說前妻被綁架,再到聽說她有危險,不過兩分鐘。


 耳中又響起那種尖銳的,刺耳的鳴叫聲來,它在冷兵的腦海中迴盪,刺著他的每一寸頭皮,他頭痛欲裂。


 看到大禮堂的方向人群在迅速聚攏,冷兵追了過去。


 市歌舞團的大禮堂在解放前是一座教堂,牆體和臺階都是大理石,還皆是純白色的,今天,因為是梅霜主持的批評會,她不允許在外面貼大字報,所以牆面整潔,樓梯也很乾淨。


 而因為今天要召開的是市級批評會,來的人也特別多,禮堂裡,人早就已經擠的滿滿當當了,禮堂外面,臺階上,人頭攢動。


 冷兵跌跌撞撞,一重重的拔開人們的肩膀,終於在純白色的大理石臺階上,找到了前妻。


 她和馮慧倆一起坐在臺階上,同時,也一起坐在一片血泊中。


 耳中的尖叫終於停止了,天地清明,冷兵也終於體會到,整整三年,持續耳鳴的梅霜心理上有多麼的痛苦了。


 可他才體會了那種痛苦,才能理解她曾經多麼痛苦過,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對不起,她就倒在血泊裡了!


 ……


 先說早些時候的梅霜和馮慧。


 正如陳思寸所猜,在一個小時前,梅霜和馮慧倆沒有談批評會,而是,選擇用開場前的一個小時去找陳念琴。


 但過程,則比陳思雨能想象到的,曲折的多。


 首先,其實馮慧早在聽說批評會的規格會是市一級之後,她就了無生意了,並悄悄的,從男臭老九的洗涮用品裡偷了一枚剃鬚的刀片,藏在了鞋底。


 再,方小海比較信任她,所以帶到大禮堂時,並沒有捆她。


 而當方小海把她交給梅霜後,馮慧就把刀片拿出來了。


 不過她並沒有對梅霜不利,反而,是用刀片抵著自己脖子上的大動脈。


 她說:“梅老師,思雨和念琴都是我培養的,思雨的舞跳的很好吧,念琴的歌也唱的很好的,雖然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軍幹部,也不是一個優秀的革命工作者,但我是個稱職的母親,現在,我就想見我女兒一面,如果你幫我,我就回來參加批評,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