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97章 浪漫悲劇

 在這一刻,路易.奈非斯終於願意把《梁祝》跟《茶花女》相提並論了。

 他開始好奇這個東方古國的歷史了。

 劇目進行到最後一幕了。

 不出所料的是白色,這也是路易.奈非斯所預料到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它跟傳統的法藍西古曲主義浪漫舞臺劇也有不一樣之處。

 舞臺美學在西方,哪怕悲劇,它也會追求形式上的美感。

 它的色彩,佈景,都是以美的方式來呈現的。

 但《梁祝》不是。

 它用的是一種極為灰敗的白色。

 從美學角度來講,它灰敗,蒼涼,不但不美,甚至讓觀者有種不適感。

 女舞者穿一襲紅裳,路易.奈非斯理解為,那是嫁衣,那一抹嫁衣紅的那麼的刺眼,淒厲,而她的妝容,是藝伎式的,刺眼的白,衣服和妝容都不美,甚至可以說,舞臺上沒有一丁點的東西是美的,它讓觀眾極為不適,甚至可以說,它刺痛了觀眾.

 倒不是說這場歌舞劇不好.

 相反,它非常好.

 舞者拋棄了行式上的美感,場景打破了常規,它徹底的把觀眾引入了一場悲劇之中,它在路易.奈非斯看來,是一部比較完美的歌舞劇了.

 這時,路易.奈非斯以為歌舞劇就要結束了,他已經準備好鼓掌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高潮之後居然還有高潮。

 它還有個尾章,而這個故事的尾章,再次讓他眼界大開!

 其實尾章《化蝶》才是《梁祝》的點晴之筆。

 須臾間,兩位舞者換回青綠衣,在一片慘白的場景中,又重新跳回了開場時那仿如蝴蝶一般的翩然舞姿,舞還是開頭的舞,人還是開頭的人,音樂,也還是開頭的音樂,音樂是那麼的纏綿歡快,但場景卻又那麼的淒涼。

 它昭示著此刻在舞臺上的一切美好,都只是一個夢。

 而這個首尾相呼應的夢,在瞬間,將整個故事再次昇華到了一個新高度。

 “papillons!”路易.奈非斯輕聲感嘆,笑了起來:“上帝啊,怎會有如此浪漫到讓人無法形容的故事。”

 哪怕沒有人講解,外賓也全都看懂了。

 不約而同,掌聲如雷般迸發。

 這是一出悲劇,一出讓所有外賓感嘆的,精彩紛呈的東方悲劇。

 俗話說的好,喜劇是易逝的,只有悲劇才是永恆的。

 《茶花女》是悲劇,《梁祝》也是。

 而在這一刻,路易.奈非斯不得不承認,《梁祝》是一部堪比《茶花女》的偉大作品,其精神內核,其浪漫程度,當比《茶花女》還要高。

 也就不怪陳思雨說,她的故事能與他的比肩了。

 路易.奈非斯雖然不太願意,但不得不認同,陳思雨不單單是個舞者。

 她確實有極強的編導能力。

 從劇情到舞美再到服化道,她展示給他的,是一篇精彩絕倫的作業。

 雖然他內心依然高傲,但在此刻,在觀賞完全劇後,作為老師,路易.奈非斯終於願意承認,陳思雨是一個非常優秀,且有才華的後輩了。

 他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他們是並肩而立的文藝工作者,藝術家。

 此時快要謝幕了,路易.奈非斯感慨萬分,對冷峻說:“真不敢相信在東方,也有如此偉大的愛情故事,也許你不相信,但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在遙遠的東方,人們也會擁有愛情。”

 他於東方的認識,來自於愛因斯坦的描述。

 懦弱的,遲鈍的,或者王奇那樣軟骨頭的男人,以及為了生存,而被拋棄女性特徵,以男性一樣的強悍活著的女人。

 他是基於這樣的印象才來拯救陳思雨那樣一個,極具天賦的芭蕾舞者的。

 為了拯救她,他甚至願意放棄做一個單身貴族,步入婚姻。

 但《梁祝》讓他意識到,在東方也曾有過那麼浪漫,唯美的愛情。

 這愛情讓他意識到,東方不是他想象中的落後愚昧,它擁有燦爛的文明。

 蝴蝶一樣輕盈的舞蹈,跨物種的,雙雙化為蝴蝶的故事,讓他新奇極了。

 他喃喃的說:“天啦,這個故事太浪漫,太美好了,我急需要了解這段故事的歷史,我需要知道關於它的一切,先生,就在此刻,我迫不及待。”

 這一長串的問句夾雜著感嘆,冷峻徹底歇菜了。

 但他大概懂,路易.奈非斯想了解一些華國曆史方面的問題.

 這些東西翻譯稿上沒有,冷峻也講不了.

 而王奇呢,是國家公派出國的留學生,他還是大使館三秘,這個問題就該由他來回答,所以冷峻回頭,瞪眼,示意王奇過來,跟路易.奈非斯交流。

 可王奇已經負上氣了,他心裡想的是,既然你冷峻要站著外交,你就從頭站到尾吧,我反正是不會出頭的,所以他壓根兒不接冷峻的眼神示意.

 這要不是在外交場合,冷峻就該給王奇兩拳頭了.

 另一邊,路易.奈非斯突然注意到冷峻穿的是軍裝。

 他本以為冷峻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看他穿軍裝,很吃驚:“你是個軍人?”

 冷峻說:“是的。”

 路易.奈非斯通過《梁祝》,對東方的歷史感興趣了。

 但於東方男人,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不保護女性,以及像王奇一樣的軟骨頭上,而一個東方軍人,會法語的東方軍人,這讓他產生了好奇心。

 這時節目結束了,演員開始謝幕,觀眾也開始鼓掌了。

 從掌聲就可以聽得出來,這是一場非常成功的演出,隨著次要演員,主演們一一上場謝幕,國際友人掌聲,比之北城文藝屆的人士們還要熱烈。

 當然,冷峻和路易.奈非斯也就停止了他們的交流。

 先是次要演員,再是兩位主演,觀眾都給予了非常熱烈的掌聲。最後是幕後工作人員,謝完場,演出也就散了,而在導演宋扶明帶著編導陳思雨,琴師,燈光,佈景,等等幕後工作人員們上場謝幕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坐在最前面的首長,和皮埃羅院長,以及陪同的記者們,相互示意,並一起站了起來,是的,在主創人員們登臺的那一刻,首長雖然行動不便,但他和外賓們一起站了起來,朝著舞臺鼓起了掌。

 嘩啦啦的,滿場的觀眾同時站了起來。

 據說在西方,80%的演出時得不到起立鼓掌的。

 起立鼓掌,是觀眾對一臺歌舞劇莫大的肯定。

 這當然也就意味著,這場《梁祝》是非常成功的,不論東西方,這場演出征服了在現場的每一個人。

 在這一刻,剛剛下去的次要角色也全跑回來了。

 團長,導演,所有的工作人員也全被請上了臺。

 西方人咱就不說了,被首長肯定,演員們得多激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