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在野 作品

270. 喪屍之城(十二) 你叫祝寧,你失憶了……

    鄰居姐姐看她就愁,覺得祝寧長大隻能去少林寺學武術了,很耐心問她“這題是上一道的變形,很簡單的,你再看看。”

    祝寧低頭看,感覺這倆題長得兩模兩樣的,這哪裡是變形這是變異。

    現在祝寧一低頭,看到了一雙人的眼睛,安詩的人頭像個章魚一樣,四肢好像長了吸盤,牢牢吸附在頭盔表面。

    所以祝寧不得不看,無處可躲,那雙眼睛直接貼到祝寧的面前,要不是隔著頭盔,祝寧的眼珠子能貼到她的眼珠子上。

    祝寧被嚇得想發瘋,十三歲的小屁孩受不起這個刺激,她躲不開逃不掉,叫媽也沒用,視線受阻,眼前被遮蔽了一半,狼狽後退。

    祝寧聽到外面發出了砰砰砰的響聲,更多玻璃缸裂了,地上溼漉漉的,無數顆人頭向她爬來。

    祝寧不知道踩了哪個人頭的管子,跌進小腿深的綠湯池子裡,明明也會游泳,還戴著頭盔,但整個人愣是爬不起來,能被這玩意兒給淹死。

    上百個人頭,全都是陌生人的臉,蟲子一樣往祝寧身上撲,祝寧不知道,玻璃缸破裂之後,其他喪屍像是聞到了香味兒一樣往這兒湧來。

    裴書開著飛車,他的任務是負責吸引火力,剛開始還有效,喪屍嘛,都是沒腦子的蠢貨,他往下扔炸彈像是在水裡扔了一把魚食,喪屍屁顛顛往這邊跑。

    但裴書很快就發現不論怎麼折騰,扔多少炸彈下去,哪怕在喪屍面前花樣飛行,也引不起對方一丁點注意力。

    喪屍潮已經扭頭轉向了教學樓,目的地正是祝寧所在的方向,祝寧所在的教室窗戶破裂了,裴書特地放低了飛車,靠近教室,裡面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裡面像是早班車一樣塞滿了,裴書根本看不見祝寧在哪兒。

    這輛車火力有限,裴書在車上難以援助,他在想要不下車,他火系異能,如果在祝寧身邊還能作用,要是找到了汙染源,他可以出手。

    裴書也沒想明白,祝寧身邊也不帶個保命的,萬一退行到孩童時代,別說使用異能了,都看不懂留下的線索,她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裴書之前本子上畫的黑色漩渦到底是什麼

    林曉風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的記憶已經退到八歲。

    她上一段記憶在攝影棚,他爸爸讓她對著鏡頭笑一笑,林曉風像個人偶一樣任憑父親擺弄,對著鏡頭賣力微笑,笑得臉都發僵了。

    一醒來就在這兒了,地下一片火海,到處都是奔走的屍體,像是從溫室裡挖出來的花朵丟進了田野,四周都是豺狼野獸。

    林曉風第一反應是被人綁架了,要麼就是私生飯,她被嚇得直髮抖,問“你、你是誰”

    裴書頭疼,聽到林曉風的詢問一愣,他是誰

    他是裴書,他剛進入調查隊,是隊伍的新人,第一次出牆,看牆外的世界很新奇。

    他們調查員,立志要尋找世界汙染的源頭,找到隕落的真相。

    裴書感覺腦子很不正常,一根弦隱隱約約就要斷了,他沒摸準自己的狀態,知道自己叫裴書,但聽到這個問題好稀奇,變得哲學而茫然,對啊,他是誰

    除了裴書,他是誰

    白澄感覺這件事兒好像到頭了,外面的喪屍已經找到了這間教室,密密麻麻擠滿了,這麼窄的門進不去這麼多人,喪屍堵在了門口,一個勁兒往裡伸胳膊。

    像是她以前看的一部老電影,也是這麼多喪屍的胳膊擠作一團。

    白澄想跑也來不及,何況她沒那麼想跑,身體對她來說無足輕重,一個沒了,還會有另一個。

    她是屍體,喪屍對她的興趣不大,這麼多人頭也沒一個往她身上爬。

    她是個局外人,這個汙染區域剝奪記憶,剝奪認知,但從未剝奪過白澄。

    白澄眼看著祝寧被撲倒在綠色的液體中,因為身上壓著的全是人頭,都看不清她到底在哪兒,好像祝寧在野外,不小心失足掉進河裡,被水底的鱷魚分屍身體。

    白澄想了想,沒有出手,而是老老實實做了一個賞金獵人該做的。

    她心中有桿秤,公平交易,沒有什麼見義勇為。

    白澄站在牆邊,說“你叫祝寧,你失憶了,來教學樓尋找線索,你進入了一間密室,裡面都是人頭,你找到了學生證上失蹤的安詩,看頭盔,上面記載著信息”

    白澄像個唐僧一樣唸叨,一直重複這番話。

    祝寧的記憶退到了十一歲。

    她每一次都要經歷失憶,因為貼著安詩的眼睛,導致失憶的速度幾乎是指數級上升,毫無喘息的餘地,每兩分鐘就要失憶一次。

    她聽著白澄的提示,剛反應過來,才看了兩行頭盔,閱讀完畢就再次失憶。

    她像一條永遠在尋找記憶的金魚,反反覆覆做無用功,太快了。

    像是在海邊用沙子蓋堡壘,剛建起一個模型就被海浪拍打淹沒,又要從頭開始。

    這一次,祝寧只有九歲。

    她正在上語文課,老師念念叨叨的,祝寧小時候有點多動症,坐不住,看著窗外的雲幻想,那不是一朵雲,而是外星人的飛船。

    小孩子都愛幻想,外星人要來攻打地球,祝寧會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跟外星人殊死搏鬥,一眨眼自己真的在跟什麼玩意兒搏鬥,那是一雙眼睛。

    祝寧被壓在水裡,早就撲騰不動了,身上壓著一座山的重量,無數人頭附著在她身上,她在沉浮中看向頭盔面板,上面全是刻下的小字,一排排尤其密集,少數幾句話比較突出。

    你叫祝寧,你媽叫祝遙。

    這句話曾經指引著她,每一次失憶,祝寧都會從這句話裡汲取力量。

    現在祝寧聽著白澄的提示,看著這句話眼睛有點花,好像沒法得到更多信息了。

    她的注意力偏向了另外一句話,準確地說,是一個字吞。

    這個字覆蓋在所有信息上,特別突出,好像其他信息都不重要,她是誰不重要,母親是誰也不重要,只有這個信息最重要。

    吞什麼怎麼吞

    祝寧的身體本能是張開嘴,像是個嬰兒本能尋找食物。

    她感覺後頸處湧動出什麼東西,像是一團瀝青做成的手掌,溫柔地包裹住了祝寧的身體,按照平時,祝寧會覺得這玩意兒特別噁心,現在只感覺親切,像是危險時期看到了家裡養的大狗。

    窸窸窣窣

    黑色粘液蠕動時發出響聲,鑽出頭盔的縫隙,瞬間包裹住頭盔,物理上隔絕了祝寧和安詩之間的視線,然後一卷,像是大型生物在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