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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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閣裡的動靜很快傳遍了整座侯府。









眼看一群護衛僕婦殺氣騰騰豎著進去,氣若游絲橫著出來,跟了夫人十幾年的柴嬤嬤更是直接被抬出了府,一時之間,瑤光閣之外幾乎人人自危。









尤其惠風院裡頭當差的,從粗使丫鬟到管事嬤嬤,一個個全都夾起了尾巴做人,連句高聲話也不敢說,生怕說錯什麼,被守在院門口的金吾衛聽著,傳去郡主耳裡,下一個被押上春凳的便是自己。









鍾氏從當日午後一直暈到夜深,好不容易醒來,一看身邊伺候的全換了陌生面孔,自己宛若被圈禁了一般,一個萬念俱灰又暈了過去。









那頭大公子病還未好,這邊夫人又倒下了……想夫人過去暗地裡揩了瑤光閣多少油水,郡主都是看也懶得看一眼,從未撕破過臉,不想動起真格來,對上侯爵夫人竟也像碾螞蟻似的!









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了三日,三日後午後,一輛印有永恩侯徽記的馬車披著風霜駛入長安城,停在了侯府側門外。









一位打扮素淡的婦人風塵僕僕從馬車上下來,匆匆步入瑤光閣。









瑤光閣內,姜稚衣抱著狸奴斜倚在美人榻上,讓穀雨給面前的婦人斟了盞熱茶。









“前陣子侯爺一收到您的信便著急忙慌要趕回來,可聖上派下的差事著緊,實在耽誤不得工期,侯爺便吩咐妾帶著這封手書和這印信先行回府……”婦人說著,遞上一封信和一隻檀木盒子。









姜稚衣從穀雨手中接過信,拆了開來。









她的舅父有兩位妾室,面前這位許氏雖出身不顯,相貌也平平,不過因與舅父在木工及建築一道頗為志趣相投,每逢出差,舅父都會帶上許氏隨行。









“侯爺說,夫人這些年確實明裡暗裡多次與他提過將您許配給——”許氏略去了姜稚衣不想聽的名字,“侯爺知您不可能瞧上這門婚事,回回都是反對,這次侯爺出遠門之前,夫人又提了一次,侯爺一時不耐說了句‘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不想竟激得夫人走了這樣的旁門左道,險些害了您……”









“侯爺真真是悔不當初,恨自己沒周全好此事,說此番定會為您做主。”









姜稚衣從信中抬起頭來:“那就去看看我那舅母如何了吧。”









換了身便宜行事的穿戴,姜稚衣坐上步輿,帶著許氏朝惠風院去。









惠風院裡,下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輕手輕腳掃著地,看見院外步輿落下,齊齊屏住呼吸埋下頭去,小心翼翼看了眼臥房的方向。









姜稚衣剛順著這些人的目光望去,便聽屋裡頭傳出“啪”一聲瓷碗摔碎的脆響。









緊接著,一道勸慰的女聲響起:“夫人消消氣,藥總是要喝的……”









說話的人是永恩侯的另一位妾室。









當年鍾氏生了個病秧子兒子之後就再難有孕,眼看許氏連生兩個兒子,又得丈夫喜愛,倍感威脅,便抬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給丈夫做妾。









不過沒能如鍾氏所願,這位陪嫁丫鬟生了兩胎都是女兒。









鍾氏:“除了消消氣你還會說什麼?沒用的東西!”









“哎喲”一聲呼痛,像是那陪嫁丫鬟被推到了地上。









“要不是當年你肚子不爭氣,我何至於淪落到被個沒爹沒孃的丫頭片子拿捏?!”









姜稚衣腳步一頓。許氏在她身後跟著停住,搖了搖頭無聲一嘆。









裡間鍾氏碎碎叨叨咒罵著,深吸一口氣:“這麼些年都叫那丫頭騙了,裝得一副乾乾淨淨與世無爭的清高樣,背地裡挖空了心思要打我臉面呢!那日若不是她去宮裡搬來救兵,故意設計害我……”









“本郡主要打誰的臉,還需設計?”









鍾氏一個激靈一抖,猛地抬起眼來,警惕地往床裡側挪去,挪到一半似又覺掉了架子,直了直腰板。









“看一眼都嫌髒的人,還不配本郡主花那些心思。”姜稚衣跨過門檻,淡淡斜了眼鍾氏,“不過舅母既有力氣罵人了,想來也有力氣搬出這惠風院了吧?”









鍾氏一愣,好似將這話在耳邊過了幾遍才聽懂,難以置信地瞪起眼來:“……我可是這侯府的夫人,是你的長輩,你怎麼敢!”









姜稚衣朝後抬了抬下巴。









許氏走上前來,向姜稚衣和鍾氏頷了頷首:“侯爺有令,夫人操縱巫蠱之術,辱沒家門,即日起府上一應事務交由妾暫理,大公子也由妾照看,請夫人搬去北面小佛堂修身養性,靜思己過,未經准許不可踏出佛堂半步。”









“……反了!一個個,全都反了!”鍾氏顫著手指了指許氏,“你們,你們合起夥來算計我,等我搬出這惠風院,你就好當這侯府的主母,你想了很多年了是不是?!”









“妾從未如此想過,”許氏低頭呈上手書,“妾所言皆是侯爺之意,句句屬實。”









嚓拉一聲響,鍾氏一把撕爛了手書:“你們說我操縱巫蠱之術,證據呢?倒是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縱使你們哄騙得了侯爺,我也可與你們對簿公堂!”









“證據——”許氏看了姜稚衣一眼。









“你們的證據不會就是幾根頭髮絲兒吧?”鍾氏盯著姜稚衣冷笑一聲,“幾根頭髮絲兒能證明得了什麼,豈知那不是你隨意找來汙衊我的?”









姜稚衣輕輕嘆了口氣:“舅母當真想看證據?”









聽見姜稚衣這一聲嘆,鍾氏篤定一笑,正了正衣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