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第58章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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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衣到嘴邊的下一句質問驀地頓住,木然地看著元策,輕眨了兩下眼。









因習武常年氣息沉穩的人此刻胸膛微微起伏,下頜繃成硬邦邦一線,整個人像一張被拉緊到極致的弓。









半晌過去,姜稚衣結結巴巴開口:“你莫、莫名其妙……!誰喜歡人會把她當、當犯人一樣軟禁起來?還拿綁手腳威脅她?”









我會。









.......莫名其妙還理直氣壯。









這話說的,和話本里強搶民女去做壓寨夫人的山賊有什麼分別?簡直不可理喻!









姜稚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見他直勾勾盯著她一動不動,目光輕閃著緩緩挪開視線:“……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驚蟄,穀雨,我們走!”









說著輕一招手,帶著婢女出了茶樓。









留下口乾舌燥的人獨留在雅間,沉默許久,拿起姜稚衣那盞茶,仰頭一飲而盡。









*









坐著馬車回到沈府內院,姜稚衣忐忑地在屋裡來回踱著步。









老天開眼為他送來裴子宋——分量足夠重,卻又並非因公差來此,所以行蹤未被提前獲悉,若連裴子宋都幫不了她,她的自由怕是無望了。









兩名婢女也在一旁憂心地竊竊私語。









穀雨:“驚蟄姐姐,沈少將軍不會當真連相國的信件都攔吧?”









驚蟄搖搖頭:“應當不會,郡主留了情面,只說因鬧不愉快想回京退親,若沈少將軍為這麼一封信大動干戈,反倒可能暴露他對這樁婚事別有目的,於他是不利的……”









話雖如此,主僕三人還是緊張得坐立難安。









直到天色漸暗,臨近掌燈時分,一陣悠揚的琴聲隱約傳入耳中。









姜稚衣正踱累了步坐在美人榻上歇息,一下子站起來,讓兩名婢女打開門窗,探身出去仔細聽了聽,的確是那首《俞伯牙悼鍾子期》。似乎是從沈府後院的方向傳來。









姜稚衣立馬匆匆忙忙趕了過去,走到後門附近,與一雙烏皮靴狹路相逢。









一抬頭,看見同樣循聲而來的元策。









兩道目光一道焦急一道陰沉,在空中電扇雷鳴般交匯,一瞬過後,姜稚衣一提裙襬,飛奔向後門。









元策大步上前,三兩步便追上了人。









聽身後人甚至都沒用跑的,便如此一步頂她三步,姜稚衣急得一個趔趄,腳下在臺階一絆。









元策人剛越過她,眉心一跳,一個回身一把扶住了人。









姜稚衣踉蹌著抓緊他的小臂,驚魂未定地抬起眼來:“……我一個文弱女子,你如此這般,勝之不武。”









元策眯起眼:“你一個文弱女子,還會跟人以樂傳情,能耐得很。”









"......."









姜稚衣莫名其妙:“要不是你自己當初不想跟我合奏,非讓裴子宋與我同組,何來今日?自作自受,休怪旁人!”“……”









大眼瞪了小眼片刻,兩人各自撇開頭去。









耳聽得一曲終了,再起了一遍曲,姜稚衣焦急萬分,輕咳一聲:“僵持無用,你等我喘勻氣再一同邁腿,誰快誰慢,各憑本事。”









……也不知誰需要跟她僵持,若不是為了扶她,他八扇門都打開了。









元策沉著氣等在原地,把手臂留給她借力緩勁。









姜稚衣扶著他喘了幾聲氣,忽然一把甩開他的手,快步走上臺階,拔掉門栓衝了出去。









元策:"......."









元策低頭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氣笑著跟上去跨過門檻。









一過門檻,兩人腳步齊齊一頓。









門外並無裴子宋的身影,只有一名女樂師坐在府門前彈奏著一把七絃琴。









面對你爭我搶、彷彿趕集一般衝出來的少年少女,女樂師撥絃的手一頓,愣愣抬頭看了眼元策,又看了眼姜稚衣,抱著琴從地上起身,對著姜稚衣施了一禮:“姑娘,有位公子請奴家給您帶句話,說他不負您所託,請您安心靜候佳音。”









姜稚衣心下大定,鬆了一大口氣,笑著朝女樂師道了聲謝,一看一旁元策轉開了頭,似乎對這個消息頗覺無趣的樣子——









也是,裴子宋的信已送出,他這河西的“天公”自然知曉,大約覺得又沒逮著裴子宋,又聽了句廢話,白與她賽這一場。









不過……他方才在茶樓反應這麼大,後來當真什麼也沒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