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驚鵲 作品

第73章 第073章

 這幾日,總有江湖客來詢問兇案之事,莊頭和佃戶們一直驚惶不安。

 今日又來兩人。

 一人身著玄衣,腰間懸掛彎刀,身量極高,戴著一副面具,面具幾乎遮了整張臉,只留眼睛在外。

 另一人身形瘦長,也穿著黑衣,戴著面具,似是位少年。

 葛家人的遺體都擺在前院,不下葬是因為要查探死因。

 遺體裹著白布,隱隱發臭。

 少年彎腰掀開白布,露出極為可怖的臉,死者雙目充血,瞪如銅鈴,死前應該非常痛苦。

 丹田被毀,經脈盡斷。

 很少有武者能忍受這樣的痛楚。

 “公子,雖然兇手手段詭譎,作案手法不常見,可僅憑這樣的傷勢,也很難確定兇手是誰。”

 “不一定。”面具下的聲音有些悶啞,“此等手法似曾相識。”

 “您見過?”

 “三年前——”

 “二位大人,”莊頭急步而來,“黑風堡的大人們來了。”

 話音剛落,幾個黑風堡弟子跑進來,怒目而瞪。

 “你們是何人?為何擅闖此地?”

 兩人轉身,腰間彎刀與令牌紋路繁複,令牌正面的“鏡”字映入眼簾。

 身份呼之欲出。

 “玄鏡司?”弟子面露嫌惡,“此事與你們無關,趕緊滾!”

 黑衣少年反唇相譏:“你們黑風堡查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查出來,還阻礙別人辦案,難不成想效仿武林盟天魁堂楊幾度,賊喊捉賊?”

 “你——”黑風堡弟子大多莽撞,氣急之下拔刀襲來。

 一隻修長的手抬起,只是停在半空,並未使出什麼招式,黑風堡弟子卻感覺到一股極為強勢的力量,如颶風海嘯般狂烈,輕易攔下他的刀,近至眼前時,卻又收斂霸道,輕飄飄地一壓,站成一排的黑風堡弟子紛紛倒地。

 “走吧。”黑衣玄鏡使語氣平淡,越過幾人,帶著黑衣少年離開葛家莊院。

 黑風堡弟子們心有餘悸,過了好半晌才找回聲音。

 “方才那位,該不會是……”

 “不、不能吧?不是說他許久未出手了?”

 “之前千里樓夏懷谷被抓,就是他出的手。”

 “他走火入魔治好了?”

 西嶺城外。

 陸見微悠閒騎著馬,欣賞路邊的繁花美景。

 離開客棧已經四天,她頂著一張無人認識的臉,自由自在,極為瀟灑。

 客棧每日還有營收,夥計們都兢兢業業,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系統地圖顯示,前面就是梧州地界最後一座城鎮,也是兩地交通樞紐西嶺城。

 穿過西嶺城,便可抵達荊州。

 陸見微從系統揹包裡扒拉出神醫谷請帖。

 憑著請帖她可以輕鬆進入神醫谷,但她並不太想過早暴露於人前。

 神醫谷對她已經有所瞭解,她對神醫谷卻知之甚少。

 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悄悄混進去。

 西嶺城外山巒起伏,時而有穀道供人穿行,穀道兩側都是山岩,是個絕佳的埋伏之地。

 陸見微如今五感敏銳,一里之外就聽到山上動靜,穀道也傳來刀劍相擊之聲。

 十五人圍住兩人。

 前者都是粗莽的大漢,後者卻是兩個小姑娘。

 陸見微拽著韁繩悠悠行近,停於數丈之外。

 大漢們做山匪打扮,個個凶神惡煞,手裡拿著刀劍斧錘,非常不要臉地圍攻兩個年輕姑娘。

 兩位姑娘倒是很特別。

 其中一個身長八尺,比尋常男子還要生得高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只看臉,不過十七八歲,卻已是五級修為。

 她使著一柄闊刀,在山匪的圍攻下絲毫不落下風。

 不是因為她武力極高,而是因為她身後有人指點。

 “攻其中府穴!”

 “神門穴!”

 “肘下三寸!”

 “右後斜上,秩邊穴!”

 少女清脆的聲音在山谷迴盪,她專心尋找山匪們的破綻,協助持刀姑娘抵禦山匪攻擊。

 一個高大威武,一個弱質纖纖,前者武力彪悍,後者聰慧機敏,將山匪們耍得團團轉。

 高大姑娘一刀一個,山匪相繼倒地哀嚎。

 最後一個山匪見勢不妙,利落跪地求饒:“兩位女俠行行好,放過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落草為寇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求求了……”

 兩個姑娘沒要那些山匪性命,卻也割斷了山匪手筋,叫他們以後再也不能傷人。

 這最後一人想得倒是很美,劫掠姑娘,竟還妄圖全身而退。

 “小姐,他好像確實有點可憐。”持刀姑娘遲疑道,“要不然放了他?”

 少女細眉輕蹙:“你說得對,可是爹爹告訴我,行走江湖不能太過仁慈,是他要害我們的。”

 “是哦,那我去挑了他手筋。”

 “小心——”

 山匪趁她們心軟之際,竟抬起右臂,袖中冷箭射出,襲至持刀姑娘的面門,直直戳向她的眼睛。

 她已來不及躲開!

 一道無形的內勁及時擊中袖箭,迫使其改變方向,擦過姑娘臉頰,留下一條血線,撞入身後巖壁。

 巖壁堅硬,發出金石相擊之聲,袖箭反彈落地。

 持刀少女伸手抹了一下臉,血跡糊滿指腹。

 “你暗算我?!”

 一刀下去,山匪屍首分離。

 另一個少女轉身,朝陸見微盈盈一拜。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小女子上官瑤,這是我的護衛小桃。”

 小桃也反應過來,收刀入鞘,拱了拱手。

 “謝謝救命之恩,你救了我,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一聲。”

 陸見微笑道:“舉手之勞。在下姓沈,家中排行十二。”

 沈是她母親的姓。

 “沈姑娘可是要去西嶺城?”上官瑤睜著水潤的杏眼,“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前方就是西嶺城,沈姑娘若是有空,可否賞光與我一同去城中酒樓?”

 陸見微拒絕:“小事一樁,不必掛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上官瑤取下腰間墜玉,走到馬前,雙手遞過來,“這塊玉送給你,日後可憑藉此玉,在瀘州書院名下任何店鋪傳遞尋到我。”

 “瀘州書院?”陸見微眸色略深,“怪不得你方才能輕易瞧出山匪破綻,失敬。”

 “只是雕蟲小技,我學得不好,那些山匪本就是粗莽之人,算不得真正的高手。”上官瑤面露慚愧。

 陸見微又問:“你們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身邊也沒其他護衛,不合常理。

 “我、我……”上官瑤臉色發紅,到底還是說了真話,“我其實是私自離家出走的。”

 她沒說過謊,根本不知道如何撒謊。

 陸見微不由輕笑。

 這姑娘目光清澈,跟張白紙似的,在家應該很受寵愛。

 “沒出過門?”

 “沒有。”

 “見到這些血腥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