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誰在外面?”謝父披衣走出來, 見到謝俞愣怔了一瞬:“阿俞,你回來了?這麼快買到藥了?”

 他說完目光往院子裡一掃,月光下的院子裡躺著兩具屍體, 頓時嚇得魂兒都快要飛了,連連後退:“這, 這,你殺人了?”

 什麼?殺人了?

 屋子裡的謝母和謝雲忙從屋子裡出來,見到院子裡的屍體時也全都嚇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 抱成一團嚇得瑟瑟發抖。

 謝俞沉聲道:“不要慌,這是夜襲的歹人。”

 謝父到底是老獵戶, 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讓妻子帶著女兒回房間, 而後來到院子裡低聲問謝俞:“什麼夜襲的歹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謝俞一臉沉痛的說:“對不起,爹,我給家裡闖禍了。”

 謝父越發的驚訝:“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且告訴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謝俞嘆息一聲:“其實我之前救下的大河, 是京中的貴人,正被仇家追殺, 因此才落水險些喪命,沒想到竟被我遇到並且救起。今日他的手下尋來,要將他接走,但因為他的仇家也到了鎮上, 出重金懸賞他們的消息, 他們怕我們出賣他的消息, 因此想滅我們一家滿門。”

 “什麼?”謝父震驚得不行:“大河要殺我?”

 謝雲也顧不得害怕, 激動的從屋子裡衝出來:“不可能,大河哥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謝俞看了一眼謝雲。

 小姑娘今年十五歲,長得自也是如花似玉,嬌俏可愛,但在蕭祁鈺眼裡,小姑娘也就是個有點姿色的村姑,他見慣了京城容貌嬌美,才華出眾的貴族小姐,哪裡看得上這樣的村姑?

 可謝雲自小到大生活在山裡,何曾見過像蕭祁鈺這樣生得好看又白淨,還文質彬彬的男子?

 短短時日已是將一顆芳心寄託在蕭祁鈺身上。

 可惜蕭祁鈺既不念謝俞的救命之恩,自然也不會顧念小姑娘的這點兒情意。

 謝俞嘆息道:“我也不願意相信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但事實就是如此,由不得我們不相信。”

 謝雲還是難以置信:“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裡面真的沒有誤會嗎?”

 “沒有誤會。”謝俞搖頭,不給謝雲一點兒希望:“要不然我本是下山給娘抓藥,為何又急急忙忙趕回來?便是在下山的途中被人刺殺,我好不容易將他們抓住,一番逼問後才知道原來竟是大河指使的。得知他們還要對你們動手,我著急之下就連忙趕回來了,也幸好我回來得及時,要不然的話——”

 謝俞沒有再說下去,但大家都懂得他的言外之意。

 謝父和謝雲看向院子裡的兩具屍體,想到自己一家差點兒沒了性命,都不由得後怕不已。

 謝俞見謝雲臉色慘白,眼淚搖搖欲墜,又恐懼又慌亂,嘆息一聲扶住她的肩膀:“雲娘,哥哥知道你難以接受,可這就是事實,你不想接受也要接受。哥哥也不知道日後是否還有機會與大河見面,但是哥哥希望你記住,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日後無論他再如何狡辯,也決然不要相信。否則你將不僅僅是害了自己,還將害了我們一家。”

 好在謝雲雖然喜歡蕭祁鈺,但也沒有痴迷到連理智都沒了:“我知道的哥哥。我們家救了他,好吃好喝的伺候他,還花了那麼多銀子給他抓藥吃,可他不但沒有半分感激,還想要置我們全家於死地,這樣的人,莫說再聽他多說一句話,若是再見到我定不饒他。”

 “便是如此。”謝俞道:“我們是窮,是沒權沒勢,但我們不是那等軟弱可欺之輩。別人待我們以誠,我們自然也待之以真心,可若是別人待我們如豺狼,那我們自然也有棍棒大刀伺候。”

 謝父說道:“你哥說得對。做人不能仗勢欺人,但也不能軟弱可欺。對大河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他卻恩將仇報,那他從此便是我謝家的仇人。”

 謝雲含淚點頭:“我曉得的。”

 謝雲回了房間照顧謝母,謝父和謝俞商量地上的兩具屍體要怎麼處理。

 謝俞的意思是不處理:“我審問那人的時候才知,大河竟是當今太子,早先因謀逆被皇帝賜死,後被擁護他的劫持天牢救出,一路逃竄準備前往西北投靠王大將軍,只朝廷錦衣衛以及東廠鷹犬在前往西北之類設下重重埋伏,方才不得不繞道,此前便是因為他被東廠鷹犬追殺,方才墜崖落水,後被我們所救,如今也因東廠鷹犬已經到了鎮上,重金懸賞他們的消息,他們因此才對我們動了殺心。”

 謝俞低聲與謝父細說,謝父驚呼:“他竟是太子?可不是說太子宅心仁厚嗎?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窮途末路,自然也就顧不得偽裝了。”謝俞道:“不管他此前是不是真的宅心仁厚,從此人為了自保便對恩人下毒手,可見自私涼薄,便是他登基為帝,怕也不會比現在的皇帝好多少,是以不說也罷。但是東廠鷹犬既然到了鎮上,東宮之人又如何忌憚,只怕這東廠鷹犬不日便要找到我們家來,到得那時,若是知曉我們救下了太子,只怕會對我們生恨,是以我們得儘快離開。”

 謝父也早就聽聞東廠的惡行,謝俞一說東廠會找上他們,他便不由得臉色大變:“可,我們能去哪裡?”

 “如今我們也只能落草為寇了。”謝俞道。

 謝父臉色一變:“落草為寇?”

 “對。”謝俞道;“其實這幾天不是乾旱就是水澇,老百姓的收成不好,偏生朝廷苛捐雜稅名目眾多,便是我們靠山吃山的,也是難以為繼,此前不落草也就是苦苦撐著罷了,如今又有東廠虎視眈眈,我們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上山落草為寇去便是了。

 當然,我們便是落草為寇,也不會做那等傷天害理之事,因此我們投靠的山寨也不能是那等為非作歹的山寨,我們便選擇那些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不得已上山的山寨。

 我聽聞青岡寨最初上山的便是前幾年大旱,地裡收成不好稅收卻沒減,被逼得日子過不下去的百姓,當家的寨主穆老大為人有勇有謀且處事公道有遠見,青岡寨在他的率領下既可以抵擋西風寨那些惡匪,也能安頓好老小,勉強有一頓飽飯。

 屆時我們便投靠青岡寨,先把日子熬著,等亂世降臨,新朝重立,我們再繼續下山做良民便是。”

 謝父一生都只是個普通老百姓,謝俞也不好直接說,爹,我們把這朝廷給掀翻了自己上吧,怕嚇著老實人。

 謝父遲疑:“這亂世,真的要來了?”

 “當然。”謝俞肯定的說:“爹您想想,這妖妃都敢聯合宦官陷害當朝太子,皇帝連查問都不查問直接賜死,而這太子雖有仁厚之名,但不過一些風吹草動,便能拿刀對著救命恩人,這樣的皇朝,這樣的皇族,這樣的朝廷哪裡還有救?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亂世一到,必定四處征戰,征戰須有糧草,兵勇,這些都從哪裡出?

 還不是我們老百姓?

 可我們老百姓把家底都掏給他們,把兒孫性命都交給他們,最後又能有什麼好結果呢?

 既是如此,那我們又為何留在原地,任由他們欺壓?

 倒不如落草,若果真亂世來了,賊人來打,我們可以群起而攻之,退敵自保足矣。”

 謝父想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那村裡人怎麼辦?那些東廠的人會不會找不到我們,就把他們給害了?”

 謝俞道:“這也是我顧慮的,是以我想著,要是能勸他們跟我們一起走自是最好的。一來我們日子本來就窮苦,落草說不定還有條活路,再來便是,縱使我們去的是普通老百姓的山寨,可裡面的人都是來自各處,到時候難免會有利益紛爭,我們若是一整個村子的人去了,山寨實力壯大了不說,便是我們在山寨裡說話也能有幾分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