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的貓 作品

五十六顆星(他好像是病了...)



這句對不起,不是宗也的歉意,是暗藏危險的告知。

 

宗也很希望自己能忍住,不要再次嚇到她,就像這十年來,他時時刻刻都鍛鍊著忍耐力,進行一場名為姜初宜的修行,已經成了習慣。

 

但宗也比這個世上很多人都貪婪勇敢,當愛情降臨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給他造成的破壞,造成的痛苦,足以摧毀他人格的一切,都不曾讓他畏懼退縮。

 

忘性應該是人類最大的弱點,姜初宜曾經吃過苦頭,但依舊對宗也持有無條件的信賴。甚至,信賴之中還摻雜著依賴。她能察覺,他們和正常情侶不一樣,別人的接吻

 

和擁抱不是這樣的,相處不是這樣的,做這種親密事的時候,也完全不應該是這樣。

 

可是宗也摟著她,告訴她,初宜,我們才是正常的。

 

姜初宜反覆搖擺之後,選擇相信他。

 

或許,她隱隱也喜歡上這種沒有道理、不可控、不安全的瘋狂佔有和掌控,心甘情願地陪著他一起燃燒。只有這樣,心裡空落落、無法閉合的縫隙好像才會被徹底填滿。

 

這個房間唯一的黑色像是座島嶼,將他們隔絕在這個城市之外,這個世界之外,完全拋棄了道德枷鎖。

 

一陣接一陣的白光眩暈,像開瓶前的汽水,被不停搖晃,強力反覆地施壓,沸騰的氣泡在蓄力,積累到臨界點後,噴發。

 

小的時候睡前聽大人講故事,姜初宜總是會幻想自己變成故事中的主角,變成天上的月亮和星,變成風箏,變成擺在櫥窗裡的芭比玩偶,變成一隻在湖邊沿岸奔跑的兔子,變成在午夜穿著玻璃鞋落跑的辛德瑞拉。

 

在這座黑色的島嶼上,她的夢想實現了。

 

月亮沉入海底,星光散開,斷線的風箏飛向天空,本該擺在櫥窗的精緻芭比玩偶被壞透了的主人買回家,被操控著,頭被按著轉動,跪立,起身,手撐著牆,腳尖點地,擺出各種姿勢跳舞。湖邊奔跑的兔子從地上被溫柔的獵人抱起來,又軟又脆弱的兔耳朵被捏住,兔子如何掙扎哀叫也躲不開,被獵人逼著做了很多事,最終也沒有獲救。

 

時間來到十二點,黑暗和風暴同時降臨,屬於辛德瑞拉的魔法消失了。

 

蟬鳴聲不休,坐在衚衕口的老大爺搖著蒲扇,唸叨著這個炎熱的城市應該迎來一場暴雨。

 

盛夏酷暑的33度,薄皮的西瓜,紅紅的瓜瓤,白色的糯米,綠色的粽葉,這個世界大多事物依舊按照秩序正常運作著,空調也在照常吐著冷氣,可是依然有很多陰暗的角落在失序。被困在島嶼上的人,她手臂懸垂,想叫,想求助,可是他短鬢濡溼,連叫帶喘的聲音比她更大。被攪碎的混亂中,快樂疼痛痙攣交錯,姜初宜哭到呼吸不暢,哭到這座黑色島嶼暗暗發潮,像是被大雨沖刷浸泡過無數遍。她失神地想,怪不得他能唱歌這麼好聽,天生就有把好嗓子。

 

除了蠱惑人心的嗓子,他還有一張那麼好看的臉。長了這樣一張臉,卻笑著告訴她,他是心理變態。他好像是病了,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感到飢渴。他被這種飢渴永久地折磨著,好像怎麼都不會饜足。

 

人本來就是貪心的,所以他好像也很無辜,也很可憐,她又怎麼忍心去怪他。

 

可是她不知道,她忘了,惡劣的壞人是不會被滿足的,他簡直欺負不夠她這個傻瓜。

 

這個島嶼之外的浴室,曾有過溫情的時刻。

 

高大英俊的男人,耐心地舉著吹風機,告訴她,就算他是大明星,也要幫她洗衣服。

 

姜初宜曾經好奇,為什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人。

 

男人笑著告訴她真相,他也有不溫柔的時候。

 

姜初宜現在知道,他那時沒有撒謊,他很誠實。

 

在這個一模一樣的浴室,空氣裡浮動的香氣還是枯橙花和柑橘香,柔軟的毛巾牙刷都擺在同一個位置,每一個角落依舊整潔乾淨。宗也終於實現了第一次帶她來這裡就想做的事。

 

“壞”對“安”的性吸引力的確是巨大的,宗也不知疲倦地跟她糾纏,甚至無法忍受再跟她分開哪怕一秒。

 

臥室的窗簾完全遮光,姜初宜腦子裡一片空白,不覺時間的流逝,累了就睡,每次都會被不同的方式“喚醒”,且給她休息的時間很短。

 

剛開始,姜初宜由於經驗匱乏,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被他翻來覆去弄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懂,不懂為什麼宗也模樣還是這樣溫柔,不懂她無論是求他快點還是慢點,他始終都不為所動,摁著她,一邊說著對不起,動作卻更加用力。

 

她的眼淚不再管用。

 

淚眼朦朧中,姜初宜被迫含住他的手指,看到床頭那張被放入相框的拍立得的照片,腦子裡閃過種種片段,好像突然頓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