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型加百列 作品

第183章 狼與鬼

    1096年12月份,烏薩斯城市切爾諾伯格被整合運動攻佔。除去極少數滯留的軍警和城中居民外,整合運動沒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

    1097年3月份,少量烏薩斯正規軍出現在切爾諾伯格核心城。他們穿著那張白色的皮,帶著白色的面具,儼然跟這些暴徒沒什麼兩樣,甚至在看到整合運動士兵反抗塔露拉的運動時,沒有任何的表現。

    三個月的時間,除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聲明和譴責之外,這個泰拉世界最龐大的暴力集團卻沒有任何的實際行動。在全世界都認為烏薩斯這個武德充沛的國家第一次慫成二哈的時候,列昂尼德站在核心城的地面上,抬頭看著天空上的陰影,嘴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

    雪仍在下著,在空中緩緩飄蕩,落在了男人的心上,瞬間被凍成了冰。

    列昂尼德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凍成了冰塊,摸著刺骨。除了那個天真爛漫的姑娘之外,沒有任何人能溫暖到那塊寒冷的心,薇拉的出生和成長更是讓它融化了一點——直到整合運動的出現。

    漫天的大火和刺膚的高溫沒有將冰塊融化成水,反而讓它變得更加冷硬。在切城生活了那麼年,列昂尼德覺得自己已經忘記當初看到被燒成灰的酒館時的感覺了,結果他又在一場大火前攥緊了拳頭。

    彷彿回到了原點。

    他或許是個卑鄙小人,或許陰狠狡詐視人命為兒戲,但他對這座從小就生活於此的城市的感情,僅僅低於他對薇拉和妻子的愛。

    也正因如此,列昂尼德沒有在脫險之後就離開這座已經淪陷的城市,而是拖著滿是傷痕的身軀走進了那扇被炸成碎片的大門,換上了自己所鄙視之人的衣物,臥薪嚐膽直到現在。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進行復仇,但收效甚微。不僅僅是因為塔露拉極為小心謹慎,那些幹部也超乎了列昂尼德的預料,讓他不由得選擇了一個比較平穩的計劃繼續潛伏下去。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現在身邊的人,烏薩斯正規軍的士兵。

    這些人隱藏的很很隱蔽,列昂尼德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一開始時他還有些慶幸烏薩斯終於行動了,自己也許能在未來的混亂中渾水摸魚,在補完刀後把他們當成幌子安全脫身,不留遺憾的離開。

    但現在看來,這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烏薩斯士兵並非為了報復而來,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們是站在塔露拉那一邊的。

    在羅德島來之前的一個月列昂尼德就想到了這個可能,只不過那時他沒有證據,無法確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想法也逐漸被他當成了事實,尤其是在龍門戰爭開始之後。

    優等生的邏輯思維和黑暗地帶的思想方式讓他很快就猜到了烏薩斯的真實目的,也猜到了那些士兵的作用。

    這些人是來監視整合運動和塔露拉的,同時也會幫助塔露拉剷除整合運動中的不穩定因素,讓這個組織朝著他們想要的方向前進。

    想想也是,古時軍隊都有監軍,目的就是看著將領和士兵,隨時向上頭彙報情況,免得軍隊脫離了掌權者的控制。

    烏薩斯的皇帝和貴族終究是不放心塔露拉,派來了這些爪牙。

    他們,或者說烏薩斯只是想借整合運動的手通過切城向龍門宣戰,根本就沒有想過切城人的死活。

    從頭到尾都沒有。

    哪怕切爾諾伯格是烏薩斯的城市,哪怕這座城市裡住著數萬烏薩斯民眾,哪怕這座城市每年都給烏薩斯上繳數億元的稅金,哪怕這座城市裡還有很多愛著烏薩斯的國民。

    那些貴族和烏薩斯皇帝就沒有想過這些,他們的眼裡只看到了戰爭帶來的巨大收益。

    這些人甚至根本就沒想過如何通過其他的手段來拯救烏薩斯每況愈下的經濟水平,腦子裡的技能點全都點在如何鞏固擴張自己手裡的權力和搶奪其他國家的土地上面了。

    真理有句話怎麼來著?

    “烏薩斯帝國真的像是一個未開化的捲毛狒狒。”

    列昂尼德此時悲哀的發現,他心中竟然覺得有那麼一點難過。

    凍成冰塊的心終究沒有變成鐵,並不是堅不可摧。對烏薩斯這個國家的熱愛一直隱藏在列昂尼德的內心深處,哪怕他從注意到過,那種感情也一直靜靜地躺在這裡,沒有變化。

    直到現在。

    這股對自己祖國的熱愛被發現了,只不過過了幾分苦澀。

    他愛著這個國家,這個國家卻沒有愛著他,沒有愛著無數像他一樣愛著這個國家的人。

    哪怕是這些從底層出來的士兵,也逐漸忘記了曾經的自己,變成了貴族手裡的工具。

    手掌扭曲成爪,指甲刺進身體。尖銳的寒霜順著手指扎進了士兵的皮肉,衝進他們的肌肉和血管中,凍結一切還活著的東西。白色的霧氣升騰著,包裹住了兩人的腦袋,也包裹住了他們的思想和生命。

    在列昂尼德說出士兵的真實身份時他們就開始行動了,扶在腰間的手握住了匕首,猛然抽出對準敵人的小腹襲去——但卻沒有任何效果。

    在他們的思想中,匕首的利刃已經扎進了列昂尼德的身體裡,殺死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但事實上士兵的手根本就沒碰到列昂尼德的身體,而是緊握著匕首停在了半空中。

    僅有半截刀刃被抽出,閃爍著寒冷的光。

    當他們快要掉線的大腦認識到這一點時,這兩人的生命也所剩無幾。流動的血液已經凝結,變成了紅色的雪,在狹窄的道路中艱難前行。跳動著的心臟被附上了一層薄薄的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到最後連血液都推不動,停在那罷了工。雪花從天而落,粘在兩人的睫毛上,卻沒有掉下或化成水珠,而是緊緊地掛在上面,變得越來越長,像是掛在房簷上的冰錐。

    甚至神經都被寒冷凍住了,蒼白的皮膚和開裂的傷口沒有讓這兩人感受到任何的的痛苦。除了愈發遲緩的思維之外,他們所能感覺到的、身體裡僅剩下的,僅有凝聚在一起的溫暖。

    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自己躺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身上裹著毛茸茸的小被子,暖得喜人。柴木在火焰中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橙色的火光是陰暗房間裡唯一的光源,照在自己的臉上,讓人想要閉上眼睛,就這麼睡下去,再也不睜開眼。

    睏倦宛如潮水一般湧來,緩緩地包裹住了兩人的身體,溫柔,無法拒絕。他們閉不上眼皮,但瞳孔裡的光已經消失,身軀也沒有了力量,僅靠凝固的冰站在大地上。列昂尼德被遺忘了,他們的任務也被拋到腦後,腦海裡只想著睡眠。

    在最後一絲生命消逝之時,溫暖的火佔據了整個身體,讓他們帶著溫暖沉沉睡去,再也不會醒來。

    “嗯……”

    濃厚白霧從列昂尼德的鼻腔中噴出,很快就消散在了寒風裡。在確認了士兵已經死亡之後,他鬆開了緊捏住敵人肩膀的手,使勁甩了甩。

    雖然冰霜是他的源石技藝,但這不代表他自身就能夠完全免疫寒冷的傷害,只能說抗性很高。剛剛凍結這倆人的時間也差點把他的手給凍成冰塊,時間再長點恐怕就只能截肢處理了。

    這麼多年了,算上殺死仇人那一次,這是他第二次使用如此高強度的源石技藝,當初在w面前假死時列昂尼德也沒堅持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