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語 作品

第二百六十一章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奉天殿,朝會。

 
隨著王瓊、朱鳳和劉瑾抵達偏頭關,朝廷也終於為王越發喪。

 
當皇帝在朝堂上當眾宣佈此事時,即便朝野上下的文臣武勳多數都看不上王越,聞言之後還是多有惋惜。

 
朱祐樘道:“都是天命使然,若非張侍講為他續命,或許去年他便已亡故在回京路上,上天給了他建功立業的機會,卻也沒再給他太多時間,他是看不到大明北關中興的一天。”

 
皇帝的言語中帶著感慨。

 
大臣們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一股濃濃的“野心”。

 
連馬文升和劉健兩個早就知曉王越之死的人,也沒想到皇帝會發出“大明北關中興”的豪言壯語。

 
好似在皇帝看來,西北有沒有王威寧,差別沒那麼大了,反而是少了王威寧這個旗幟,他更可以放開手腳一展所長。

 
工部尚書徐貫道:“陛下,如今偏關局勢不穩,是否該加緊修築城塞?若只是以安邊侯為總兵,只怕狄夷會再啟釁事。”

 
“誰?”朱祐樘問道,“是韃靼小王子,還是那個火篩?朕這裡還有一份戰報,公佈吧。”

 
戴義走出來,將陳銳抵達延綏之後所寫的邊關奏報,尤其涉及到草原上韃靼人動向,當眾宣讀:“……韃靼小王子巴圖蒙克,移中軍帳至河套之內,毀大明河套關所四十幾座,夜不收長入河套六百里,探知韃靼中軍帳移於鄂爾多斯,或有大舉犯境之意。請朝廷調撥……”

 
陳銳的上奏,有點“危言聳聽”的意思。

 
黃河河套地區,也就是黃河北部曲折拐彎那一塊,有大片的黃土和沙漠,同時也有草原南部的沃土,過去從土木堡之變後,再到成化年間王越西北屢次捷報,再到弘治十一年王越被重新啟用,西北所圍繞的都是“河套地區”的歸屬權在進行。

 
鄂爾多斯位於河套地區靠近大明的方向,達延汗將部族的中軍大帳移到鄂爾多斯,給大明的感覺,就像是達延汗要大舉入侵。

 
不過陳銳的目的,不是為了表明西北的局勢有多緊迫,他主要在闡明一個主題……

 
要錢。

 
等戴義將西北的戰報陳述之後,退回到皇帝的身後。

 
朱祐樘道:“諸位卿家,韃靼來勢洶洶,平江伯身在延綏,周圍戰局變化感受最為真切,他這般上奏,不知你們有何意見?是否應該在延綏等處備戰呢?”

 
皇帝的問題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備戰一直都在進行,不需要跟大臣商議。

 
皇帝所謂的備戰,已經超出了一般的防守,而有主動出擊進行“搜套”和“剿套”的意思。

 
“兵部!”朱祐樘主動發問。

 
馬文升代表兵部走出來道:“陛下,如今狄夷意圖尚不明確,各方當以穩守為主。”

 
朱祐樘不太滿意,搖頭道:“從成化年間,王越等官將浴血拼殺,才將河套重新置於大明版圖之內,二十年間韃靼不敢於河套之內盤桓,如今卻要在朕手上,看著韃靼人將國朝修築於河套內的土堡摧毀或據為己有,讓他們肆無忌憚以河套為根基,侵犯西北各處?”

 
河套地區對大明來說地理位置十分特殊。

 
其形狀,類似於一個倒過來的“凸”。

 
大明的延綏、固原、偏頭關、大同等重鎮,基本是圍著河套所設立,如果河套地區一直都在大明的控制之內,或者大明的邊關能對其形成應有的威懾,使得韃靼人不敢駐紮放牧於河套,那韃靼人每次要侵犯都要跨過河套地區,給大明的準備時間會很長。

 
大明在成化九年,正是靠王越,趁前任可汗,也就是達延汗的伯父滿都魯等部族聯合侵犯寧夏等處時,出兵韃靼本部所在的紅鹽池,並取得“紅鹽池大捷”,這一戰奠定基礎,而後屢次大捷,逐漸逼迫韃靼將兵馬撤出河套,大明開始在河套地區修築各種堡壘,輪換兵馬進行駐守,自此一直到弘治十一年,韃靼都不敢大舉侵犯河套。

 
現在達延汗穩住腳跟,有點想恢復其上一任可汗疆土的意思,要跟大明朝硬剛。

 
這邊馬文升的意思,是要靜觀其變。

 
但朱祐樘不想等。

 
達延汗想恢復祖上的榮光,難道大明的皇帝就要喪失先帝時期取得的基業?

 
河套地區是一直都不完全在大明的控制之下,是雞肋地區,但也事關到大明邊關的安穩,同樣涉及到朕的顏面好不好?

 
……

 
……

 
場面有點僵。

 
馬文升出來進言,被皇帝給懟回去,君臣之間好像對於西北局勢,是有信息差,並有意見不合的。

 
劉健代表文臣走出來道:“陛下,此時蒙古右翼各部,因火篩慘敗於偏關,或引起韃靼小王子覬覦,韃靼小王子出兵於鄂爾多斯,或有趁機吞併火篩所部之意。如今威寧侯新喪,此時不宜大動干戈。”

 
劉健是最明白皇帝心意的人。

 
之前朱祐樘曾不止一次找過他們這些閣臣,單獨問詢有關搜套等主動出擊的事項。

 
劉健現在就是要把皇帝的心給安回去,就算當皇帝的有野心,大臣有時候勸不住,那就先用拖字訣。

 
朱祐樘對劉健的說法並不滿意,他道:“難道爾等都覺得,韃靼小王子此舉,並非針對大明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