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語 作品

第五百一十六章 抄家我們是專業的


  李榮跟張周談完事情,當晚就與張週一起,帶著大隊的錦衣衛,到保國公在京的府邸去抄家。

  儘管保國公府上知道這次朱暉在西北犯了事,但也沒想到懲罰來得如此之嚴厲,當錦衣衛還在抄家時,朱暉的長子朱騏過來跑到李榮面前跪下來,聲音帶著哀求道:“李公公,都是自家人,何至於要鬧成如此?以往有什麼禮數不周到的地方,還望您老人家海涵,給個機會讓我們跟朝廷說清楚。”

  李榮翹著二郎腿,之前在張周面前他可以裝孫子,但作為東廠廠公出來辦差事,他可不會在氣勢上有任何懈怠的地方。

  突出的就是一個耀武揚威。

  李榮面帶冷笑之色,卻還是端著手上熱氣騰騰的茶杯,蓋碗嘎啦嘎啦響,呷一口茶好整以暇道:“皇命在身,讓咱家作何通融呢?但凡是聖上交代下來的差事,誰又敢怠慢?怕有解釋不清楚的地方,進了錦衣衛的詔獄,有的是時機說清楚。”

  朱騏聽到這裡,知道這位新任的東廠廠公是不會給什麼面子了。

  朱騏只能磕頭,近乎是用腦袋撞地面,砰砰直響。

  這讓坐在一旁看熱鬧的張周也在感慨,什麼國公、重臣、國之柱樑的,在皇權面前,沒有達到權力巔峰就是個屁,今天是保國公,或許明天就是他蔡國公,這全看皇帝的心情如何。

  這也算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欣賞抄家的過程,也讓張周心中生出一些異樣的情緒。

  “李公公。”

  這邊朱騏還磕頭,錦衣衛奉命來當差為首的北鎮撫司鎮撫使郭昂進到朱家正堂,恭敬道:“按照之前所得的線索,從此府上起出六個銀箱,初步點算至少有一萬六千兩,料想乃貪贓枉法所得。另有錢箱數個,制錢尚還在稱量點算。”

  朱騏聞言也是一怔。

  不是說乃因為父親怠慢軍機,才會惹來廠衛的人上門?這怎麼還計較起什麼貪贓枉法?

  話說大明軍政體系內,誰人敢說自己兩袖清風?就算是旁邊那位蔡國公,他敢說一文錢都沒收過?

  “好,帶回去,算作物證。”李榮道。

  朱騏急急忙忙解釋道:“公公,這都乃是家中田產、地稅、鋪面等所得,還有家父歷年來的俸祿,可不曾有過貪贓枉法。”

  “哎呀。”李榮有些不耐煩道,“跟咱家說這些並無意義,留著心思,想想如何去自圓其說。朱某人,你是不是要等咱家把那些曾經給令尊行賄,以及令尊從軍政上中飽私囊所經手的屬吏都叫到跟前,對質了之後,才肯承認呢?”

  “啊?”

  朱騏沒想到,這邊還是做足了功課的。

  原來錦衣衛不單純講求栽贓誣陷,也不講求什麼屈打成招,人家也會講證據,雖然這種證據看起來也像是臨時找人出來充數,什麼人證物證的,難道不知道捉賊拿髒的道理?

  隨便找幾箱子錢,就說是我們貪贓枉法所得?如何讓人信服啊。

  “張先生,您覺得呢?”李榮好像這會才想起來,今天是跟張週一起辦差的,而且還是以張周為首。

  張周聳聳肩,連話都沒說。

  意思是今天看你們表演,我只是個看客,別什麼事都往我身上牽扯。

  不知道什麼叫兔死狐悲?我正看著同為國公的家族被人抄家,而產生憐憫和同情之心呢。

  朱騏也意識到張周是有話語權的,趕緊又給張周磕頭道:“蔡國公您給我們說句話啊,家父對您一向敬重,還說將來有機會定要隨蔡國公您征戰沙場,給您鞍前馬後效勞,之前也曾預備了厚禮,準備……”

  “打住。”張周道,“我今天是跟李公公來當個見證的,查案什麼的,我並不想親身參與。你有何冤屈,不如寫下來,或者找機會可以呈遞上去,讓陛下知曉。”

  朱騏道:“多謝蔡國公相助,晚輩這就前去書寫陳冤的上表。”

  李榮一聽,還能這樣?給你機會寫上表,回頭真被你申訴成功的,豈不是會反告我們廠衛的人無中生有來你們府上生事?

  李榮正要說什麼,卻還是先往張周那邊看一眼,但見張周也一臉無所謂的神色,登時好像明白到什麼。

  朱家到底是國公之家,如果一點機會都不給的話,那會顯得皇帝很不通情達理,正是要讓他們去申冤……反正朱暉中飽私囊是證據確鑿的,還有朱暉懈怠軍務延誤戰機也是朝野上下人盡皆知的,連文臣都連番去參劾他,如果武勳為代表的張周也不為其說話,那朱暉屬於是牆倒眾人推。

  李榮改而換上笑臉道:“朱某人啊,聽到張先生的話了吧?他是給伱們機會呢。陛下一向講求賞罰分明,如果你們保國公真有何冤屈的地方,可是要據實以陳的,咱家也會替你們申冤。同殿為臣,可沒有誰為難誰的意思。”

  李榮也在給自己找臺階下。

  他也意識到一個問題,別看現在朱暉是被抄家,但也並不代表朱暉會被殺,甚至朱暉的爵位也不見得就一定保不住。

  這案子才剛開始,皇帝最初可能是想表現出雷厲風行一查到底的態度,可當風頭過去之後,皇帝還是會對自己曾經選擇的忠臣良將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畢竟朱暉又不是一個人的錯,這代表的是整個武勳系統的普遍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