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二百七十九章 抬手殺劍仙

    陳平安臉色尷尬,只好裝傻扮痴。

    如果不是那個隱官大人的頭銜,陳平安是真的都想要捏一捏她的臉頰。

    羊角辮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她腳下的劍氣長城轟然一震,身穿一襲寬鬆大黑袍子的她掠向高空,轉瞬即逝。筆趣庫

    寧姚在下午來到劍氣長城,聽到陳平安告訴她的經歷後,笑著說不用擔心,那位隱官大人就是這樣的脾氣,吃過她苦頭的劍修不計其數,但其實是個很好對付的順毛驢,喜歡聽人說好話,送漂亮東西,一概全收。但是她吃幹抹淨東西收下後,撐死露個笑臉,從不念情就是了,如果惹上了隱官大人,也有辦法,劍氣長城那些個運氣不好的,就會在她出手之前,果斷開始裝死,她會覺得出手打死這種廢物,會髒了她的手,往往會一筆揭過,而且她也不太記仇,也有可能是她根本記不住那些人。

    寧姚記起一事,說聽朋友提起過,隱官大人跟小茅屋裡的人,關係不錯,有點破天荒的青眼相加,曾經有人看到姓曹的將隱官大人放在脖子上,然後他一路打拳行走在城頭,當時有路人差點嚇破了膽。

    陳平安就感慨曹慈真是厲害。

    寧姚笑道:“以前不熟,我最近多打聽了一些曹慈的事情,得出一個結論,跟曹慈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純粹武夫,其實挺慘的,尤其是所謂的武道天才。”

    寧姚接過陳平安的酒壺,喝了口酒,臉色紅潤,“相比練氣士,如果不提一個洲,而是放在一整座天下去比較,很難有公認的所謂同境第一,因為本命飛劍、法寶仙兵這些身外物,其實不算身外物,很多生死大戰,一錘定音的恰好就是這些東西,所以機遇福緣,會改變很多既定事實。武夫不一樣,不太依仗這些,甚至是反感這些,因此會有拳無第二的說法,輸贏明顯。”

    陳平安點點頭,他曾經在泥瓶巷初次見到大驪藩王宋長鏡,之後竹樓出拳的崔姓老人,加上艱難破境後、登天而行的鄭大風,都能夠清晰感受到與山上神仙的截然不同,那種“我爭第一,誰與爭鋒”的宗師氣勢,極為顯著。

    寧姚將酒壺遞還給陳平安,“我的結論其實只說了一半,你覺得曹慈很厲害,可是我覺得你更厲害。”

    陳平安咧嘴傻笑,能夠讓心愛的姑娘認為自己厲害,不是厲害是什麼?

    寧姚認真道:“因為同一個時代的武夫,肯定沒有幾個人能夠與曹慈交手,沒有人能夠真正領教過曹慈的那種‘無敵’氣焰。但是你不但跟他交手,而且一打就是三場,全輸之後,你跟他的心境之戰,能夠不輸,這真的很難得。”

    寧姚咳嗽一聲,坐直身體,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這很難得,要保持,再接再厲。”

    陳平安見寧姚這麼一本正經說話,原本他挺鄭重其事對待的,只是突然發現寧姚眼中的促狹,便知道她是在模仿那個曹慈,故意捉弄自己,陳平安笑得合不攏嘴,連酒都顧不上喝了,“你學他一點都不像。”

    寧姚白眼道:“你學他就像?”

    陳平安搖頭道:“我不學他,我也不用學他。”

    寧姚嘖嘖出聲,不知道是欣賞還是打趣。

    陳平安呵呵一笑。

    寧姚何等聰慧,立即就知道這傢伙是在學自己在鸛雀客棧的模樣,直接捶了陳平安肩頭一拳,“喝你的酒!”

    陳平安果真喝了口酒,然後笑道:“哇,今天的酒好像格外好喝。”

    寧姚瞥了眼陳平安手裡的養劍葫蘆,驀然臉紅起來,又給了陳平安一拳,氣呼呼道:“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陳平安提著酒葫蘆,一頭霧水。

    寧姚起身御劍離去,不忘回頭狠狠等了他一眼。

    陳平安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撓撓頭,繼續喝酒,陳平安琢磨來琢磨去,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不是個好東西了。

    只不過陳平安倒是感覺得到寧姚其實沒生氣。

    就是有些……害羞。

    陳平安覺得縈繞心扉的這種滋味,不壞,好像比喝了美酒還美。

    有一個在劍氣長城高空御風虛蹈的俊美男子,正是齊姓老人身邊的那位,無意間撞見這一幕後,笑了笑,“原來是個不開竅的愣頭青。”

    陳平安喝過了酒,別好養劍葫,起身練習劍爐立樁。

    月光入懷,皎皎在肩,一夜安寧。

    天微微亮後,陳平安猛然睜眼,發現自己竟然一動不動立樁了半夜。

    陳平安有些後怕,這要是一不留神掉下城頭,人家隱官大人毫髮無損,可他肯定就是下邊牆根的一灘肉泥了。

    陳平安做了幾個舒展筋骨的動作,跳下城頭,回茅屋吃過了寧姚昨夜準備好的早餐,然後繼續枯燥無味的走樁,沿著城頭的往右而去。

    然後一路上,陳平安遇上了一個滿臉賤笑卻殺氣騰騰的少年胖子,老規矩,跳下城頭繞過,再重返城頭,又看到城頭上站著一個姿容俊美、略顯陰柔的少年,然後是一個滿臉疤痕的黝黑少年,最後是那位揹負巨劍的獨臂少女,只是今天她身邊多出幾位年輕女子,彷彿將寬闊城頭當做了郊遊地點,一幅錦繡綢緞上,擺滿了精美的吃食點心。

    當陳平安再次從城頭上跳回走馬道,她們便一個個望向他。

    與她們遠遠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們還是在對著陳平安指指點點。

    陳平安頭皮發麻。

    其實他一清二楚,前前後後這些傢伙,肯定就是寧姚之前描述的那些朋友,而且都是並肩作戰的生死同伴。

    這是陳平安第二次有些埋怨自己腳上的草鞋。

    第一次是在大隋京城,怕給李寶瓶李槐他們丟臉,還去專門買了嶄新的靴子,只是因為沒有去東山的山崖書院,跟少年崔瀺離開了京城,穿了一會兒就脫下來,換上了最習慣的草鞋。

    陳平安更希望自己收

    拾得更好些,哪怕不是曹慈、崔瀺那種人與衣衫相得益彰的仙氣裝束,也一定要乾淨整齊,就像林守一那種,最好帶一點書卷氣,哪怕是暫時的都好,髮髻再別上一支玉簪子,腰間的養劍葫就不用還了,劍匣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