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17章 第 117 章

 樊長玉瞬間就想到了謝徵。

 他都來盧城了,他那些親衛肯定也跟來了。

 昨晚來守著謝五的,八成就是他原來那些弟兄。

 知道謝五性命無虞後,樊長玉才有心思慢慢思考昨日的種種。

 她其實也沒料到會在盧城見到謝徵。

 李家和魏嚴開始爭奪崇州、薊州的兵權歸屬後,他藉著捉拿反賊餘孽之由去了康城就再沒回來過。從康城到盧城,比從崇州趕來還要遠些,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來,大軍得是早就在路上了。

 他是提前得知了消息,還是大軍碰巧在盧城附近?

 樊長玉一肚子疑惑,而且……他聽自己喚他侯爺時,那冷笑的神態和那咄咄逼人的反問又是什麼意思?

 想到他臨走前看自己的那個眼神,樊長玉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她強行打住思緒,不然自己在想關於謝徵的事。

 謝五沒事了,現在的首要大事是怎麼救俞淺淺。

 軍醫和阿茴對樊長玉看得嚴,她藉口要去拜拜賀敬元,軍醫才鬆了口準她離開武將們養傷的院子,怕她傷勢重行動不便,還特地讓阿茴跟著。

 靈堂裡一片縞素,中間漆黑的棺木上一個偌大的“奠”字看得人心頭髮沉。

 樊長玉忍著腹部的傷痛,跪地磕了三個響頭,才給賀敬元上香。

 賀夫人親自扶起樊長玉,臉上難掩沉痛,卻還是和藹道:“你就是長玉吧,我常聽老爺提起你。”

 她今晨才得了消息,攜一雙子女風塵僕僕從薊州趕來,著一身白底黑色刺繡的孝衣,眉眼間難掩疲色,鬢角也隱約可見銀絲,但樊長玉打第一眼見到她,便覺著親近。

 她啞聲道:“伯母。”

 賀夫人傷懷地笑著應了一聲,隨即又安慰她:“好孩子,莫哭,盧城守住了,老爺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了。”

 樊長玉強忍著眼眶的澀意點頭。

 賀夫人嘆息一聲,又說:“聽說你也在軍中,若是見了文常那孩子,替我告他一聲,我和老爺都不怪他,叫他莫要自責。”

 樊長玉細問才知,原來她那一手刀劈得太重,鄭文常直至今晨才醒,醒來便來賀敬元靈前跪著了,不吃不喝,也不說話,直到賀夫人攜一雙子女趕來,他才避了出去,覺著無顏見賀夫人。

 樊長玉一口應下。

 她雖和鄭文常共事不久,卻也知道他對賀敬元敬重非常,賀敬元的死,對他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

 樊長玉還打算回頭去軍營找人,怎料出了靈堂,就在院牆根一處隱僻的爬藤處瞧見了人。

 對方眼神陰翳地看著她,似專程在等她。

 樊長玉準備過去,阿茴拉住了她的胳膊,結巴道:“都……都尉,那個人瞧著好凶,是和都尉有過節嗎?您現在有傷在身……”

 樊長玉說:“是鄭將軍,別怕。”

 阿茴這才鬆了一口氣。

 樊長玉由阿茴扶著走近後,喚了一聲:“鄭將軍。”

 鄭文常靠牆站著,大半張臉都隱在陰影中,下顎淡青色的胡茬橫生,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頹態。

 “都尉逞了英雄,可得償所願了?”他抬起頭,目光譏諷地看著樊長玉。

 阿茴一聽這人詆譭樊長玉,顧不得害怕,當即就兇道:“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什麼叫逞英雄?你知不知道都尉是隻剩半條命被人從戰場上抬回來的!若不是都尉,盧城也守不住侯爺帶大軍趕來!”

 鄭文常聽著這些數落,眼底的嘲意和哀慟卻更重,他盯著樊長玉道:“我寧可當時死在城外的是自己!也不想被人一把打暈,醒來後人人都告訴我戰事已結束,連替老師報仇都再無可能!活脫脫成了個笑話!”

 樊長玉當時劈暈他,就是怕他悲痛過度受激,衝動出城去白白送了性命。

 她冷聲道:“賀大人教出來的得意門生,要是意氣用事枉死在戰場上,那才是個笑話!”

 她出城去是用計拖延時間,等援軍前來。鄭文常出城去,就只會不管不顧地殺進敵陣,找隨元淮報仇。

 他一人,縱使武藝再高強,如何敵得過兩萬大軍?

 一波亂箭射下來,怕是就得被紮成個刺蝟。

 鄭文常被樊長玉的話激得下頜骨咬緊,他死死盯著樊長玉,突然逼近一步,阿茴嚇得大驚失色,怕他會對樊長玉動手,連忙大叫道:“你想做什麼!”

 鄭文常重重一拳砸在樊長玉身側的牆上,冷冷扔下一句:“等你傷好了,我們較量較量。”

 言罷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因為阿茴那一嗓子,今日前來悼念賀敬元的人又多,已引得不少人朝這邊看了過來。

 眾人議論紛紛:“那不是鄭將軍和樊都尉麼?這是怎麼了?”

 有人結巴著小聲道:“好……好像是鄭將軍把樊都尉逼到了牆角里……”

 主要是鄭文常朝樊長玉身側砸的那一拳,因為角度問題,在遠處瞧著真像壁咚一樣。

 那人一說,便有人跟著道:“鄭將軍該不會喜歡樊都尉吧?”

 這話無異於是一石激起了千層浪,主要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二人又一起共事,在戰場上也算生死之交,仔細一琢磨,便覺著這事好像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樊長玉離開時並未聽見旁人議論這些,鄭文常那事,她也沒放心上去。

 等她為了探望被關押起來的俞淺淺母子,去找唐培義拿令牌時,才知道謠言傳得有多離譜。

 事情的起因是她祭拜完賀敬元后,從旁的武將那裡打聽到了關押反賊家眷的地方,想著眼下雖沒法子救俞淺淺母子出去,但給她們帶些吃的用的過去,再交代獄卒幾句,讓她們在大牢裡不至於受欺凌也好。

 到了大牢門口,卻被守衛告知,必須得有謝徵或唐培義的令牌才能進去。

 樊長玉自然不會去找謝徵開這個口。

 好不容易扯了個謊,從唐培義手上拿到了令牌,臨走前,唐培義卻笑呵呵說了句:“聽聞樊都尉和鄭將軍好事將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