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琵琶行2

【同樣寫法的還有另一首《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他聽到的曲子是《梅花落》,聽到笛聲,李白彷彿真的在江城五月看到了紛紛揚揚落下的梅花似的。這同樣是側重表現心理效果,對笛聲本身是沒有涉及的。




不只李白,岑參的“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滿關山”,李益的“金河戍客腸應斷,更在秋風百尺臺”,都是如此。




從各位詩人的迴避裡,我們可以看到借詩歌表現另一種藝術形式的困難之處,但白居易沒有選擇迴避,他勇敢地承擔起了以詩寫樂的重擔,並在其中展現了高超的音樂素養和幾近天才的文字表現能力。】




作為對照組的岑參:好了,知道我比不過了。白居易的詩他剛剛也讀了,寫得確實是好,有如神來之筆,後世尚有如此詩人,他心中實在暢快極了,幾欲與之一見。不過……自己的詩不止這一首啊!“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句可是他的得意之筆!




要不,也講講唄?




至於另一個被當作對照組的李益怔愣之後卻是一陣狂喜:後世竟然還有他的詩名!感謝白居易,讓他也能沾到光被提一嘴。




然而李益不知道的是,他的名聲能傳到後世,不止是因為詩。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就是了。收穫彩虹屁的主角白居易連連擺手: “不敢不敢,擔不起這樣的讚譽。”




話是這樣說,其實他的嘴角已經瘋狂上揚了,沒有人聽到自己被這樣誇還能保持淡定。雖然語言是直白了些,但楚棠真的很會夸人啊!




另一邊的元稹也頗覺與有榮焉: “樂天兄的詩才可稱是冠絕當代!”能與這樣的詩人才子為友,當是幾世修來之福。




【白居易是怎麼做的呢?我們來看。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這裡主要寫的是一個調音的動作,轉動琴軸、調試音色,這是彈奏前一貫的準備工作,可是僅僅在這三兩聲中,詩人就聽出了其中暗含的情感,由此進入了一條暗線——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還是在寫情,主體情感是什麼?】




水鏡下的元稹嘆了口氣,先前的雀躍不見了,轉而蒙上一層擔憂:




“哀訴種種,無非‘不得志’三字,由於不得志,所以心情難免悲抑,其中情感未必盡是




琵琶女自身所訴,宦海風波難料,樂天兄想是將這樂聲引為同調了吧!"




他想起晉時名士嵇中散的《聲無哀樂論》,音樂本是自然存在之物,所謂哀樂只是人心被觸動後所生髮的聯想。江州之貶竟讓樂天兄寥落至此,到底發生了何事,緣何會這樣?此時他們尚在長安,前途一片大好,元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此時先讀到好友的貶詩。




【不錯,是悲涼抑鬱的,這一切情感潛藏在“不得志”三個字之中,但是大家發現沒有,這樣寫,琵琶聲還是作為一個側面來表現的,要寫出一首傳世名篇,僅僅做到這一點還不夠,他必須要表現樂曲本身的美。




接下來就是白居易的炫技時刻了。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攏是扣弦,捻是揉弦,抹是順手下撥,挑是反手回撥,這都是彈琵琶的技法。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白居易還挺懂行。】




白居易輕笑,神情頗有些自得:那當然,就算不像王右丞那樣會彈,他還不會賞嗎?




【《霓裳》和《六么》都是唐代有名的樂曲,後者又叫《綠腰》,流行曲目之一;《霓裳》就更大名鼎鼎了,全名《霓裳羽衣曲》,相傳是李隆基所制,李隆基副業藝術家,被後人稱作梨園之祖,很懂音樂,還在梨園親自教演樂伎,自己做了梨園藝術學院的院長,教習的曲目就有這首《霓裳羽衣曲》,這支曲子在開元、天寶年間非常流行,可見這個琵琶女真的很厲害,演奏的都是京中名曲。】




太極宮。




李世民冷著臉將杯盞重重地擱在御案上: “又是李隆基!”




他氣不打一處來,先前講李杜的詩,他便聽了滿耳朵李隆基的荒唐事蹟,好不容易心裡暢快些,沒想到這首詩裡又有李隆基,還又是些不中聽的。




皇帝不是不能有愛好,但這個愛好若是人盡皆知,難免被有些人利用,投其所好。況且,副業藝術家,這難道是什麼好詞嗎?一個皇帝混在梨園裡教演樂工,政事誰來處理?他又想起先前的講述,更是氣得咬牙:




"耽於逸樂,沉湎聲色,這和前隋煬帝有什麼區別?!"




咸陽。




嬴政眼裡閃過一抹嫌棄:身為皇帝,卻被樂工引為祖師,李隆基也算是另闢蹊徑了。興慶宮。




李隆基一臉陰沉的站在窗前,濛濛月光和水




鏡的光線灑在院中,壇內的花枝無人修剪,橫斜逸出三兩,頗顯雜蕪。




自那日水鏡之後,太子奪權,李隆基被奉為太上皇,仍舊居於興慶宮。可太上皇終究不是正經皇帝,宮中又最會看人下菜碟,曾經人聲喧喧歌舞鼎沸的興慶宮,終究是寥落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天上突然出現的水鏡,都是因為楚棠!




李隆基恨極了這所謂的“神蹟”,如果不是它,自己何以會落得這般境地?從那以後,他再也不願看這“罪魁禍首”,可今天楚棠竟然又提他!




霓裳曲、梨園樂、妃子舞,他有些恍惚。他已經許久不曾去過梨園了,也沒有人再來給他奏一支《霓裳曲》,連心愛的最是解語的妃子都不在身邊,這俱是拜楚棠所賜!




可是,當真如此嗎?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問著。




北宋。




蘇軾微微感慨: “開元、天寶年間,《霓裳曲》盛於宮廷,天寶亂後,宮中樂聲漸歇,此曲復熾於藩鎮,及至前唐衰落淪亡,一代名曲亦是‘寂不傳矣’。國家興衰,竟可從一支舞曲上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