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阿房宮賦4

斷裂下的桌角承受不了帝王之威,惶恐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怒響惹得本就跪了一地的臣子愈發緊張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磚裡去。

    另一側的幾個郎官膽子就更小了,他們本來便是做文書工作的,因著水鏡神蹟,被召來記錄楚棠所講的各項內容。

    陛下當初特意吩咐,天機難得,務必要將水鏡裡講的話事無鉅細記下來,他們也一直兢兢業業。但剛剛...剛剛這後輩在罵陛下、罵大秦啊!

    握著筆的手抖了抖,幾個郎官苦著臉在心裡哀嚎,“阿房出秦朝畢()”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們也不敢寫啊!

    筆墨凝滯,他們顫顫巍巍地欲要擱筆,忽然聽到一聲低喝:不許停!?[(()”

    ——是陛下!

    郎官們一個激靈,立時闆闆正正跪直了脊背:“陛...陛下......”

    嬴政眉眼含霜,肅著臉看了過去,面上薄怒未消,但已看不出剛剛劍劈桌案的雷霆之勢,只語氣依舊沉冷:

    “不許停,繼續記,將楚棠說的話一字一句給朕記清楚。”

    他轉過身來負手而立,銳利的眼越過跪伏的臣子,看向水鏡裡的犀利辭章,錚錚挺拔:“朕,與大秦,享得了誇譽,也擔得起罵名!”

    鏗然的語氣響在大殿,眾人心中巨震,一個個肅容站起身來,拱手向前方的君王躬身一禮:“臣等謹受教!”

    北宋。

    蘇軾博聞強記,聽到楚棠的話便搖了搖頭,饒有興趣地道:“‘阿房出秦朝亡’之言也並非沒有過,《阿房》起筆頗祖陸參《長城賦》之筆法,《長城賦》所謂‘千城絕,長城列。秦民竭,秦君滅’不正是這個意思麼?”

    “不錯。”蘇轍也想起來了,“陸句一句一轉、層層遞進,由長城而見民竭,民竭而見秦滅,詞意顯豁,杜文雖則意同,但更為蘊藉,愈見功力了。”

    他讚不絕口,一旁的蘇軾顯然也深感其妙,他本就愛極了杜牧的這篇文章,曾多次於寒夜百讀,體會自然精深,當即接著道:

    “賦中以三字句起,祖於郭璞‘巖作井,龍登天’,流於謝惠連‘歲將暮,時既昏’,又有陸之《長城》,及至樊川《阿房》,取法於前而自出機杼,也難怪崔郾一見而驚為天人了。”

    “是啊!”蘇轍更為歎服:“就像此文雖與《長城賦》同出一意,但文質之間儼然仙凡之別。”

    蘇軾對此同樣也很認同,點點頭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子由啊,你說若在始皇陵前將《長城》、《阿房》兩賦各誦讀一遍,那始皇帝會更激賞哪一篇?”

    ???

    蘇轍表情險些裂了:“我覺得,始皇可能更想找你我二人夜談。”

    他欲哭無淚,兄長為什麼總是會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接著往下,從“覆壓三百餘里”到“而氣候不齊”,這是在寫阿房宮的建築之奇。宮殿的設計很巧妙,佔地面積廣闊,依山勢水勢,亭臺樓閣等等不一而足。

    ()    這裡要注意這樣幾組描寫。首先,“長橋臥波,未云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我們都能看出來,他要說的是長橋似騰龍、樓閣間在空中的拱道如彩虹,但杜牧偏偏採取了一種攝像機的方式,就像在拍vlo)

    哇,前面好像有一條龍!可是沒有云哪裡來的龍呢?誒那兒有一道彩虹!但剛剛也沒下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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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去一看,哦,原來是河上的橋樑和空中的閣道啊!竟然做得這麼精美。一下子,我們就從這幾句中讀到了杜牧的驚豔。

    其實小杜也沒見過阿房宮,但他就是寫得如在目前,讓人身臨其境,就很像李白寫《蜀道難》,還有范仲淹寫《岳陽樓記》,沒見過,全靠想。】

    楚棠順勢一cue,被點到的李、範二人俱是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說起來,雖然杜牧和李商隱並稱為小李杜,但其實杜牧詩風更像李白,李商隱則更像杜甫,他的七律句法很有老杜遺風;而杜牧七絕寫得好,風神俊朗,更像白哥意態瀟灑。】

    “哦?”

    李杜二人一聽就來了興趣,杜甫仔細看了看水鏡中的《阿房宮賦》,又回想了一下楚棠曾提過的《赤壁》詩,禁不住也點起頭來:“七絕凝練,賦作想象奇絕,的確有太白兄之風神。”

    李白笑道:“子美律體精深,李商隱之詩能得你句法之妙,想必亦是佳篇,若能有幸一觀便好了。”

    對於前輩文士來說,看到詩文一道代有才人出,便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晚唐。

    一旁的妻子打著趣向杜牧道賀:“後世說夫君的七絕有太白風神,夫君可高興了?”

    杜牧扯了扯唇角:“後人謬讚我固然欣喜,但是...但是.......”他神情糾結,細看還有點不樂:“怎麼便讓我與那李商隱並稱了!”

    一看到他倆的名字出現在一起,他就眼睛疼!

    另一邊,李商隱確實欣喜若狂:“小李杜果真是我與杜樊川!”

    他高興地上前幾步,握手成拳興高采烈:“能與杜樊川並稱真乃三生有幸,我要再與他修書,共論詩文,成就大李杜那般的佳話,方不負後人盛情!”